比蒙与愿(2 / 3)

是抱着膝盖,任眼泪横流之时,讲尽了他从前没能讲尽的话:

“娘,从前我不懂事,没能趁你们还在的时候尽供养之孝...可是,我现在在努力了。”他说,“孩儿会替你们报仇的。”

谢惊堂的眉眼微微颤动着,似乎是不忍,似乎是动容,最后,他却将腰间的朱雀佩解下,放在了妇人发黑的掌心。

“娘,孩儿不孝。”他退后两步,朝她跪下来,重重地磕下了脑袋,“等杀尽通天门那一日,我再来找您认回谢氏子的身份。”

他就那么跪着,不敢抬头看妇人那只似乎拼尽全力也想要够到他的手,仿佛是怕自己不忍心说下去。

“可是,我娘不会这样。”

我娘不会这样,明明知道身后是丧命的深渊,却还恳求着我回去。

她会叫我往前跑,不要回头看她,她会叫我活下去,最好永远忘掉这个场景,因为她说过,阿堂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才深刻地懂得。

可是,就让他幻想自己得到了一个再和娘说说话的机会吧。

他直起身,膝行着,一步一步向后,直到她再也碰不到他的距离,然后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对上了那个紫衣姑娘带着一点思索和一点怜惜的眼神。

可是,还没等他叫出她名字的那两个字,所有的一切就都化作了一场蓝烟,散尽在了他的身边。

可是黑暗还没有散去,他仍然被困在这里。

少年只能擦干了眼泪,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走去。

慢慢地,他身上的衣饰变了,长剑出现在了腰侧,靴底踏在地上的空声也越来越坚定,直到一个洞穴入口出现在他的面前。

从洞穴深处传来铁链的碰撞声,谢惊堂停在门口,似乎有些迷惘这里是哪里。

凰火出现在掌心,照亮了无边的黑暗,他站在那个很深又很浅的洞口,好像穿过了一段很长也很短的时光,看到了那个黑发红瞳的姑娘。

她十六七岁的样子,瘦弱而纤长的身体上爬满了蛇虫,那双手臂上曾给他看过的一道道褐黑色伤疤,如今正是个鲜血淋漓的模样,曝露在不蔽体的衣物之下。

比起上一次在梦魇中看到的幼时的“她”,她已经长大了许多,变得更漂亮、更坚强、也更冷漠阴郁。少女衣紫衣,佩银环,已经恍恍惚惚有了之后强大的影子。

可是,当那团凰火化成了她深红眼瞳中璀璨的两点时,她即使被五毒啃噬也冷凝的表情好像突然就破裂了。

“明鹊”看着他,苍白色唇角紧紧抿起,又一下一下地颤动着,似乎是在强忍着委屈的眼泪,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她细瘦的身躯也战栗,令束缚住她手脚的铁链叮叮当当地响动起来。

就这样对视着,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垂下头,把脸埋进阴影里,却忘记遮掩眼泪掉到地上时溅出的水痕。

“带我走。”她小声说,“你能带我走吗?我想回去,我想回家...”

眼泪落地的斑点越来越多,她的声音慢慢的,就像在控制着声音的哽咽:“救救我。”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明鹊。

不像上次那样,孩子的身躯里套了一个强大的灵魂,面前的这个,好像就是真正的、十七岁的“明鹊”,那个还没有一统荒阙的“明鹊”。

谢惊堂慢慢地垂下眼皮,不忍去看那张尖细苍白的小脸,心里慢慢地涌上一股怜惜来。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去呀,你有剑,你还有卓绝的天资,不是怜惜她吗?去救她吧,去避免那些你不忍心让她遭受的苦难......”

他怜惜她吗?又不忍心看她遭受那些苦难吗?

“看看你的心...想一想那次梦魇中你无能为力的样子吧,你有几次能拯救她的机会呢?”

“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