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全然不顾张慕贞越来越冷的一张脸。
“啊……这个……好像就有点……”
“筠儿,求求你。”
啊……
他又叫她筠儿了,可是这一次很奇怪,她好像并不觉得那么恶心了,反而还会不由自主想起他的吻以及他在休息室对她的讨好行为。
她感觉自己正在对他升起一种大概可以称之为“怜爱”的复杂感情。
她也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怎么来的,以及它的出现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线产生什么样不可逆的作用。
可是,它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了,而且还让她几乎无法抗拒地去心疼他。
“好吧,我等你好起来再走。”
然后她就真的这样被他拖着手走进了这座对她而言熟悉又陌生的房子。
她感觉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来这里了。
房子里的布局大改,客厅里的三角钢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室内高尔夫球场。
墙上叶芝桦的自画像不见了,而是换成了一棵树的油画。
整个房间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可是她又一时找不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崇手臂上扎了针管,药从滴管内滴滴答答地流进了他的手臂,陈筠缇总算放心了些。
他没有再吐,却也没有什么特别转好的迹象,仍旧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是灰白色。
不过这家伙也是好笑,即便已经狼狈成了这样,他还是坚持先冲了澡换了衣服才接受治疗。
这会儿的他身上的那种脆弱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脆弱了,那是王维诗里的脆弱,这种脆弱,恰好戳到了陈筠缇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她不忍心说离开。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她坐在他的床边。
输液管里的液体无声地滴落着,一颗,两颗,三颗……
门外的张慕贞似乎在给谁打电话,声音有点大,可是他没管,她就也当做没听见。
反正,他们还没有正式订婚,如此她陈筠缇就算坐在这,也不需要背负道德上的压力。
“那个,你真的不用管她?”她指了指门外。
“我又不会娶她,为什么要管她?”他只是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开。
“可是,我觉得给了人无法实现的希望,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那你希望我去跟她说清楚?”他认真思考着她的话外之音。
陈筠缇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只是觉得这样好像让人很不安。感觉再拖下去所有人都不会幸福的样子。”
“陈小姐,那你有想过和……和我有将来吗?”
“哈?”
他突然这么问,陈筠缇倒一下子懵住了。
她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进行过如此认真的对话,他这么一问,她才仔细想了想,她好像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没有考虑过她们在一起要过怎么样幸福的生活,也没有考虑过万一她们分手了,她要怎么办。
从十几岁开始,她的人生几乎就剩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成为一名专业歌手。
为此她走了一条非常艰难的路,也正是因为走了这条路她才深知,这行业里大多数觉得自己唱得还不错的人,其实也顶多就是个KTV水平。
她的确足够努力,但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天赋。这副嗓子,跟她学了多少年的音乐一点关系都没有,正如很多大神级的歌手甚至都不识谱。
那男人呢?
她几乎从来没有提前设想过,直至二十岁的时候遇上沈光愈。
可后来,他在她的人生里消失了,她好像也只是把那份难过藏在心里,日子该过还是在过。
就像她小时候骑单车去上学,有时候碰上同学,就开开心心结伴走,有时候碰不上,她也很开心享受一个人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