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通一把伞,竟也叫他撑出了江南佳公子的清贵之象。两人默默在雨夜里走了片刻,气氛着实有些尴尬。婉仪原是个憋不住的话篓子,刚想没话找话,侧过眼不期然撞见他骨节分明的手,在黑浸浸的夜色里愈发莹润的白,不知怎么竟瞧的她有些脸红心跳。
美色惑人呐!
婉仪勉强顺平了心续,像被烫着似得赶紧移开了视线,恰逢露在外侧的肩头忽的一凉,料想是伞沿的雨滴落了下来。这二人共撑一把伞就是有这点不好,挤着慌啊!赶紧往皇帝这边儿挪了挪,不料头顶上传来他碎金裂玉般的嗓音,说的话却着实有些恶劣:“朕半个身子都快露在外头了,你还挤什么?”
瞧瞧这话说的,多不中听啊!活像她要占他便宜似的,婉仪被他挤兑的脸红脖子粗,恨恨的将身子往旁边一侧,摆出了泾渭分明架势。
伞外是霏霏细雨,伞内是一双璧人,古来多少欢情愁绪,长相守、恨别离,都是自这男女不期然共撑同把伞而来。结果到这二位跟前,什么风花雪月,压根就不存在。两人虽在一把伞下,摆出的架势却像上世的仇雠,中间拉开的空档活似隔开牛郎织女的那道天河。
肩头当然被淋湿了不少,不过无妨,婉仪知足常乐,想着只要脑袋不湿就成了。忽闻身侧传来声轻淡的嗤笑,紧接着便是肩头一暖,她被皇帝拉到了身侧,那只莹白的手轻轻抚了下她被淋湿的肩处,距离之近,能让她看见他拇指上的玉扳指里溢彩的绿光。
“糊涂虫,”她听见他轻叹了口气,“怄气倒让自个儿成了落汤鸡,值当?”
刚想反驳,却见他将手里的伞柄不容拒绝的塞过来,这下她更是有些不满了,嘟嘟囔囔的发牢骚:“您个头比我高出不知多少,难不成还要我给您打伞么?我可是女孩儿!”
皇帝的面庞拢在黑夜里,婉仪抬头瞧不真切,依稀好像瞧见他的唇角弯了一下……弯个什么……还没等她琢磨明白,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竟是皇帝像抱小孩儿一样,将她抱了起来!
仿佛耳边的雨声陡然消失殆尽,只听见自个儿的心在嗵嗵的跳动,全身的力气尽丧,化作一团软骨,唯一清晰的只有她腿弯处那道火热且刚劲的力量,牢牢的托举住着她,让她能看见远处辉煌且没有尽头的灯火,在迷蒙的雨色下,闪着凄迷的光。
皇帝这是相当的不对劲啊……得亏她奇思惊人,开口第一句竟是问:“为什么不背我?您下半晌可是背了的!”
皇帝想是被她逗笑了,因为她感受到他身子的震颤由手臂传递而来,“你不是说你是女孩儿?小孩儿当然有小孩儿抱法。再者说了,背自是不难,难不成你想后头……”
他有意留出一段文雅的停顿,“撅着被雨淋个尽湿?”
她被说的臊眉耷眼,举着伞得模样活像只找不到立足之地的鹤,喃喃道:“到底不成样子……您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皇帝心头一沉,知道她眼下心思不在男欢女爱上头,对她而言,他不过亦兄亦友,从不往丈夫这个名头上靠。男女之情向来勉强不得,心思再多也需从长计议,细水长流。理虽是这个理,不过真遇上她这铜墙铁壁,饶是再多的雄心壮志也难免有几分失意。
皇帝虽幼年遭过冷遇,可自即立储君,何尝不是众星捧月。只不过他一向主次分明,不爱同其他兄弟一样得空就往女人堆里扎,即使这样也自有狂蜂浪蝶前赴后继,几时要费心去琢磨如何让旁人爱他。可谁让遇上的是这个活宝,即使再多的坎坷,也格外的具有挑战性。
皇帝甚至带了一丝兴味在想,这个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会开窍呢?
他郁眉看向她那扑扇扑扇的眼,忽的一笑,那一笑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风范,让这寂黑如墨的夜也辉然亮彩了百倍。
婉仪瞧在眼里,只觉得心都磕巴了,一句“放我下来”颤颤巍巍在口中绕了又绕,被他在腰间的一记轻拍直接撂去了九霄云外,竟真就安分下来。
“别闹,把伞打好了,”皇帝闲适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