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步子,转回去看停在原地的她:“还有什么事么?”
她脚在地心上搓了又搓,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皇帝当即很配合地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可她接下来的话,简直让他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您晚间在我宫里过夜么?”
皇帝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这样的不好意思,他的耳朵肉眼可见的通红一片,薄红也随之攀附上他白净的面皮。
皇帝近乎嗔怒着说:“你、你在浑说些什么?”
婉仪见他气红了脸,大为纳罕:“您怎么了?不是按规矩您今儿个要在我宫里留宿么?我就问一嘴。”
没心没肺的丫头!皇帝简直尴尬地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么多眼睛鼻子跟前,她怎么丁点儿也不懂避讳呢?
皇帝额角冷汗津津,那些四平八稳的气度早被他抛却至了脑后,见她一副追根溯源的认真模样,认命一般叹了口气:“这种话,以后不能说了。按礼制,朕是要去的。”
婉仪哦了一声,对于皇帝的尴尬,她反而露出理解般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帝一眼,感慨般地口吻:“我就随口一问,以后不会了。”
因为早年间跟着常徽卫一道鬼混的缘故,她也不是不知道男女间的那些事。但毕竟是个姑娘家,只不过多是些朦朦胧胧的揣测罢了。她能猜出皇帝在不好意思些什么,但她自觉不可能跟皇帝发生些什么,所以问话时格外坦荡磊落。
皇帝被她这一眼看的毛骨悚然,“你作甚么这样看朕?简直像没安好心!”
婉仪乜他一眼,勉强克制住奚落的语气,道:“您太冤枉我了,我刚才可没看您。不耽搁时辰了,万岁还请起驾吧!”
皇帝也感觉再同她纠缠下去,自己这张老脸可真要招架不住了。当即果断的调转回头,步履不停地走了。那种脚步生风的架势,活像后头有鬼在追似的。
冯祥跟在后头亦步亦趋,刚才的官司他听了一脑门子,自然勇于为主子排忧解难。
他凑上前去,殷勤地叠声问:“爷爷,奴才要不眼下就派人送黄绫被子去启祥宫去?”
皇帝脚步登时一个踉跄,吓得邓满和冯祥一齐抻胳膊去扶他,他怒气冲冲看向冯祥:“好奴才!成天琢磨些什么男盗女娼呢!皮痒痒了不是?”
冯祥目瞪口呆地吃了这一通挂落儿,他是比窦娥还冤呐!主子的内务不是御前人的差事么,怎么到头来成了男盗女娼呢!他一个没了根的太监,琢磨这事儿来为难自个儿么?
冯祥哭丧着脸唉了声:“奴才光张脑袋不张芯儿,说错了话,惹了主子不痛快了,主子您请息怒啊!”
皇帝唰地甩了下膝襕,齐正正的布边被他抽出了破空的凌厉感。他拿眼瞥了下可怜巴巴的冯祥,哼了声:“下回朕就送你去司礼监,正好活络活络筋骨,解解乏儿。”
冯祥这回魂都飞到了九天外了,当即决意以后再也不瞎凑合了,谁凑合谁是臭王八!
那头婉仪回了启祥宫,入座才喝了口热茶,就见吴嬷嬷一步三挪地跪到了自己面前,欲言又止的神情。
似有所感,婉仪放下了茶盏,柔声道:“嬷嬷是有何事?”
吴嬷嬷左顾右盼了会,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闷头磕了几个响头:“老奴不才,只会些管教化的三脚猫本事。可如今殿下成了贵主儿,奴才自然也没了差事了。奴才想着……想着自个儿是万岁从尚仪司那里调来的,如今想求您个恩典,让老奴回尚仪司继续效忠。”
她话音才落,冬果儿憋不住火,怒气冲冲地喝骂道:“你这老货,良心被狗吃了么?是眼见着成不了公主府的精奇嬷嬷,没了油水好处了,就想着另择高枝了?我告诉你,这可是叛主!竟还有脸皮来求主子恩典,我都替你臊的慌!”
吴嬷嬷挨了这一通愠骂,也是面红脖子粗,不知是气的,还是心虚:“你这丫头,什么颠倒黑白的话也敢乱说。天地良心啊,我平常何不是勤恳办差,半点差池都不曾出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