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齿,浑身上下都充满怒气,“还是他看破你的女儿身,故意拿话恶心你?”
一起长大的情份,他早已将婉仪视如亲妹,除了他自己,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婉仪小时候有个伴读,在背后嘲笑婉仪长相另类跟南夷蛮子一样,这话传到婉仪耳朵里了,婉仪也没去责罚她,只有默默在他面前流泪,问他自己是不是长的很丑。
哪里丑呢?她自小就有一双深邃澈明的眼,那里面有山河星辰,旁人所没有的风景。她那样好看,却因为这些恶言变得怯懦。他气不过,设计让那女孩吃了暗亏,随后又以自己不喜欢的说辞非将那女孩送回家去了。
婉仪摇了摇头,抬起眼泪光朦胧地看着他:“阿卫,我是不是很难找个真心待我的驸马?”
不为钱财,不为权势,不是想平步青云,娶她只是因为喜欢她。
常徽卫不假思索的摇头否认:“当然不,你人见人爱,不喜欢你的男人都是瞎了眼的王八。”
婉仪被他逗的扑哧笑开来,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悲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的不过是袖管上一抹洇湿的深痕罢了。
“咱们回去吧。”
常徽卫不放心地瞅瞅她,追问道:“要不要让这姓辛的吃点苦头?摔个胳膊断个腿?”
婉仪笑着锤了他一下:“人家根本没说什么,就别为难人家了,好不容易考上的状元郎,落一个残疾就完啦。是我颇感伤秋日之悲,有感而发罢了。”
感伤她个鬼,常徽卫根本不信,但是她既然这样说,自己也不好多去追究。只好闷闷应是,“你眼下就要回去了?什么时候能出宫了给我递消息,我在宫外接你。”
婉仪点点头,刚想开口,便见那阴魂不散的领班太监吆五喝六地跑过来,哟的一声朝常徽卫行了个礼:“天寒露重,公子还是早些回殿的好。”又拉住婉仪的袖子扯她走,口中道,“眼下万岁身边正缺人呢,居然在这里躲懒!快随我一同去伺候。”
常徽卫见状不好,正打算找个借口让婉仪脱身,没想到那个太监虽然佝偻着身子,但是动作实在快,转眼就拉着婉仪走出去了几丈远。
婉仪只好无奈的对他摇摇头,转身跟那个太监走了,那太监领着她一直走到了殿中央宝座旁站的一溜宫女后头,将她安排了进去。
千算万算,竟是没想到皇帝跟前还有短缺人手的时候。
婉仪死死低着头跟着人走,心中仍存一丝侥幸,直到眼角出现了一道玄色,她的侥幸就如往微弱火苗上浇了一大勺水,噗一下全灭了。
看来是真要去伺候皇帝了,婉仪很泄气地想。算了,干一行爱一行,好好干吧!
登时充满了干劲,因为没伺候过人,所以对一切都很新奇,这种澎湃的激情一直到一双象牙箸递到她跟前的时候顿时就灰飞烟灭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递给她筷子的宫女有着一张老实的圆脸,见她不知所措,好心提点了她一句:“这是要你去给万岁布菜呢!快点儿去吧!”
眼前实实在在的一黑,婉仪伸手从盘子里接过象牙箸,感觉肩头重若千钧。脚下一顿一矬,恨不得能在金砖地上铲出二两泥。
再不情愿离皇帝也越来越近了,直到已经能看清皇帝玄色衮衣上用孔雀羽线绣的团龙,婉仪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地拿着筷子走到他身侧,垂头挽袖给他老人家夹了一箸红糟鲥鱼到碟中。
皇帝除了面对她的时候表情鲜活些,在这样的场合面目格外冷洌,眉间如藏万里江山,令人一眼看不透。他执著微微挑起一块鱼肉,放进薄唇之中慢慢咀嚼。
薄唇者多薄情,婉仪暗暗撇了撇嘴,想起之前皇帝也提着嗓门儿跟她吵架就一脑门官司,唉,岁月不饶人啊,这人越老越冷漠,一点也没有当初那样的温柔和蔼了。
夹菜夹的一切都很顺利,婉仪得意非常,有种非常自豪的成就感,心想自己真是精明伶俐,做什么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