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内河水,大字型瘫在柔软的青草地上,气喘吁吁。
微微发亮的杏眸、嘴边的笑容无不昭示着劫后重生的巨大喜悦。
滚滚河水洗净了她身上的鲜血和尘土。
眼前阵阵发黑,姜知寻脱力晕了过去。
…
烈日刺目,姜知寻迷迷糊糊醒来,身下似是颠簸不断的牛车。车夫蜂腰猿背,偏作妇人打扮,穿钗带环。这副行头让公主殿下眼睛刺痛。
“你……”要不换一身合身衣服?
“殿下醒了?”精壮的“妇人”倏然转过头来,样貌竟宛若三旬仆妇——脸上细纹打眼,斜嘴歪鼻,嘴边一颗瘤子,两团腮红胜火,粗睨一遍不敢细瞧个二遍。惟余一双熟悉凤眼,双瞳剪水,顾盼生辉。
“你……”是“狼将军”么?
“好孩儿唤我一声阿娘听听?”“妇人”呲出一口白牙,男声清朗,嬉皮笑脸道。
“……”姜知寻无奈合上了小嘴。她抬眸看着身上十岁孩童短打衣衫,摸了摸头上总角,沉默着不与“救命恩人”车上阋墙。
“卿本佳人,奈何一张狗嘴?”姜知寻咬牙。
“哈哈!”青年倒是毫不在意,耸耸肩,爽朗大笑。
“某姓沈,名千羽,字怀远。”闻言,姜知寻瞳孔骤缩:此人竟是“千羽方怀远”、勇冠三军的兵马大元帅,前世孤身入敌阵,三进三出,驱逐鞑虏,可惜独木难支,力竭而死。怀远之人终死于异国他乡。
“欸,殿下,这差事可是某抢来的。啧啧,没想到这形势严峻啊,看来这趟抢对了。旁人可不一定有这本事护殿下回京,况且为了掩护殿下,某作如此打扮,换一声‘阿娘’总不过分吧?”
“……”姜知寻只觉这“兵马大元帅”名不副实,聒噪得很,且目无尊卑。所幸自己不是一般的公主,不然这厮狗头难保。
“公主难道是嫌弃这牛车寒碜不合身份?不过某的赤骥已护送小皇子进京,下次再瞧可好?”
“……”
“公主此番只身引敌,智勇双绝,当真吾辈楷模。”
“……”
“……本宫怎么听着不像是好话?”
“有吗?听错了罢。某的意思是,下次有此逞英雄的机会,记得拉属下一道,不妨做一对亡命君臣。”
“……”姜知寻自知此番过于托大,默默闭上眼装死。
“公主?公主?怎不理会某了,某唱个小曲给殿下解解闷吧。”
“……闭嘴。”
也许是兵分两路确实有用,这一路无论水陆俱是有惊无险。
二人乔装打扮分明错漏百出,却无人理会。路上上至官兵,下至百姓均人心惶惶。只说那官兵只看银子不看路引,道道路费,关关孝敬,群雄割据,民不聊生。也就她那皇爷爷年老昏聩,尚沉浸于子孙夺嫡、荒唐至极。
可是,皇爷爷对我是极好的……
正走神间,没想到冷箭破空而来。
只听得一声“公主见谅”,猿臂悍然搂住盈盈一握的细腰。女子娇小身躯被男子全然罩住,松木冷香夹杂着血腥气充斥鼻间,隐约听见一声闷哼……
女子坐在火堆边,一脸担心地看着男子盘膝调息。
男子收回嬉皮笑脸,皱着眉头竟无端冷肃,叫人不敢亲近。
“我去找个地方压制一下毒素。殿下在此稍候,切莫走动。”男子身影转瞬消失于树林另一端。
姜知寻原地等了许久,不见男子回来,心底隐有不祥。她咬咬牙,鼓起勇气,摸黑朝沈怀远消失的方向找去。
水天浩荡,瀑布穿山而出,忽下堕湖中,如万马初发,诚有雷霆之势。(注)前方树影掩映,似有男子身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一时难以分辨,只道水声湍急。
“沈怀远?沈怀远?你没事吧?”
谁知美人裸背立于汹涌水波,如玉肌肤映着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