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还需要再确认。
嬴政是在告诉她,张良若存异心,她可自行解决。张氏一族,张平资质平平,张垣纨绔子弟,张良一死,他人无需留。
只听嬴政又问了一句。“荷华梦见先王,可知先王有何夙愿?”
“大秦东出。”
许栀本欲保守答道,她抬起眼睛。
她望着他,这一双沉黑如夜的眼眸中,包含着寰宇,方是顿开的一个崭新天地。
她记得当日她趴在王宫的墙边看到韩非入秦的仪式。
她记得她来秦所见的章台宫,又深知史书上的一切。
她明白什么是雷霆电雹,目光如炬。
她,不可能出于嬴政的察觉来做收拢人心的事情。
她与她的父王必须更早,比她所设想更早地达成一致。
“先王之所愿,历代秦王先祖之夙愿……大秦东出,灭六国,成秦之霸业,天下一统。”
嬴政压住心中震动,若说这些是李斯所教给她的,那么他接下来问的问题,便只能是她自己见解。
“为父之愿与之相同否?”
嬴政听完后,几经是震撼了。
“父王之所愿,非如周天子,不是天下共主,而是万民凝一,华夏共生,天地一色。”
许栀感到她越往下说,嬴政握住她的手臂越用力。
“为父唯有在李斯那里得到过类似的答案。而你比李斯更加大胆直接。”
许栀凝视面前的这双眼,眼神滚烫,激动,锋利。
如同岩浆涌流,如同雷霆万钧,如悬崖狂风。
直视这双眼。
这是后世的两千年所赋予她的勇气。
浇筑成了许栀眼中坚定不移与不可磨灭的信念。
“荷华于千万个梦中看见过一个盛世。”
翌日
“阿月,我昨晚,父王与母妃来之前,我是怎么回的殿内?”
“是张良先生。”阿月为许栀的漆盒添上一块烤制的肉肴。
许栀这是明知故问。
张良当日在韩宫就怕她大哭大闹,崴了脚也愿意背他,让她直杠杠地倒在阶梯上摔得鼻青脸肿,他应该做不出来这事。
“老师是如何带我回殿的?”许栀问得很轻快,一副不谙世事的神情。
“婢看见先生抱公主回殿中时,公主还昏迷着。”
听到这个回答,她看着阿月的眼睛。
许栀自己本来不在意这些细节,她的身体年龄小,但在古代王室中“抱”这个词所包含的逾越礼数的分量,阿月虽然也年纪小,但她在宫中长大,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张良背叛她是事实,但他不是不懂礼数之人。
当时在雪地里,离殿还有段距离,他赶紧把她放了下来,朝她强调所为乃是紧急。
昨天就算自己晕了,他应该还是会选择把自己背回殿里,而不是抱回去,还让她的贴身侍女看见落下口舌。
许栀想起嬴政跟她说“识人善用”,而阿月是燕国人。
她很快将从嬴政那里将学会另外一个道理——人不付出鲜血的代价,不会长记性。
许栀咀嚼着口中的肉块,不作其他动作,嘟囔道:
“老师不嫌我重就好。”
“可是公主。张良先生他,他,”阿月见小公主是这个反应,有些着急起来,她连忙在侧边躬身道,“公主。先生他这个行为实在欠妥,他还在梅园……让您白白受到大王的猜忌,您不能姑息。”
“他总不能把我扔在雪地。”
“可先生分明可以让婢带公主回殿。”
“……也对,你说得极是。张良太过分了,你现在就去告诉他,我不要他到李斯府邸接我了,我自己回宫。”
“诺。”阿月听许栀口中对张良的称呼从老师,他变为本名,已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