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可能被蝻碰过的东西,她都要消过毒再碰。
……
突然有一天,她刷到许多强烈表达受害者无罪,应该钉在耻辱柱上的是加害者的言论。那一瞬间,她这么久以来积累的怨气爆发,愤怒重新战胜了恐惧。从那天以后,她判断的目的改变了大半。自己是否是受害人退位了,登基的是“如果它们是蝻,我要制裁它们”。
她的臆想更加严重,她更加难以认定他们不是故意的。因为她的潜意识是如此地想要制裁它们,想要大声地呵斥怒骂,将它们送到拘留所。可那份害怕仅仅是暂居次位,并没有离开她的世界。而脏的感觉也没有因为愤怒而消减分毫。更重要的是,由于她遇到的全是一闪而过的肢体接触,她根本没有办法制裁人家。于是,她在这矛盾的愤怒与无力下,恐慌感和紧张感与日俱增。
在这种惊惧感觉的折磨下,江不渝的快乐开始变得很简单。只要男的没碰到她,她就会心情特别好,男的碰到她,她就会特别暴躁愤怒。
终于,这样的病症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她越发抗拒和厌恶出门。由于她的饮食睡眠一切正常,朋友推荐她去看了心理咨询师。心理咨询师判断她并非病理性因素,所以吃药于她而言作用不大。
于是,江不渝开始一次次与心理咨询师讨论,尝试痊愈,可是成效不大。而高昂的咨询费用也使她逐渐难以支撑,于是她停止了咨询。
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咨询过后,她只是大概了解了恐蝻症产生的原因,可却难以说服自己去克制厌恶,难以说服自己“我是安全的”。
她累了,她看着这些年赚的存款和爸妈给的钱,看着爸妈分给她的小屋子,最终决定辞职。
对抗不了就顺从,只要她完全不接触男的,就不用被恐蝻折磨了。她也不在乎感情方面的问题,她曾经想象了无数遍谈恋爱的场景,最终明白:比起谈恋爱时拼命忍受男性的触碰,她更愿意自己待着。
于是,从这一天起,江不渝开始转攻自己一直挺喜欢的画画。陆陆续续接了许多稿后,她彻底成了一个全职插画师。每天只需要待在家里就可以赚钱。
她的恐蝻症没有治愈,可是她感觉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她的家人朋友虽然不能理解她,可她们的关系还像从前一样好。她远离了痛苦,带病生存也没关系。
可这个世界,总有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