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抿了抿唇,没好气地抬眸看了眼半靠在床头,一手捧着水杯,一手还从那点心盒里头拿糕点的方以寒,无语地从鼻腔里出了口气,顺手从床头柜上搁着的果篮里掏了个砂糖橘出来,说:“对了,方炁和方淮,已经接受完审讯了,被冯静白那小子给关进笼城了。”
方以寒“哦”了一声,接着便继续吃吃吃。
江云邈见这小子一改常态,好像心胸十分开阔的模样,始终很是开朗地享用自己带来的赔礼,心里倒是觉得奇了,“嘶”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地倒吸一口气,手里剥着橘子皮的利落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哎不是我说,你就这反应?”
方以寒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然呢?我该有什么反应?”
被他这么一反问,江云邈倒是噎住了,一手没握着砂糖橘的手掌撑着大腿,另一手则是手肘抵着膝盖,手掌心里托着刚扒了皮的橘子,好奇地问:“以你的性格,不应该这么豁达呀……”
坐在床上的黑发青年睨他一眼,眼疾手快地从他手里夺过那只剥好的砂糖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嘴里,又跟仓鼠嚼食似的把橘子给咬碎咽了下去,顶着江云邈逐渐变得杀气腾腾的目光说道:“这两个家伙,一个把我这前半生骗得这么苦,一个直接害死了我父亲,他俩被送进笼城这么个人间炼狱,我高兴还来不及。要是真判他俩斩刑,亦或只是拔除体内的‘源’,我都觉得给了他们一个痛快,太过便宜这两人。”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过了个几秒钟才继续说道:“我活的这二十四年,大概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被冯塔主利用,也说不上恨和怨吧,但是这件事,我倒是真心感谢他。”
因为方以寒作为一个辰侍,就算是族人背叛了自己,他也无法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不然违反了规定,要让在乎他的那些人怎么办?
听完方以寒说的,江云邈那一脸的杀气顿时转变为了十分微妙的神色。
这小子……虽然在遇到了辛卯之后,比以前多了那么点儿人情味,但是骨子里的一部分狠厉还是留在那儿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是自己遇上了方以寒这档子事儿,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而要是他江云邈经历了方以寒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还指不定成了个什么样的疯子,哪能跟现在这么个安安稳稳半靠在病床上,安静乖巧地养伤的家伙一样?
江云邈带着笑意撇了撇嘴,回手又往篮子里伸,却被一巴掌给打开。
……???这小子几个意思?
方以寒掀起眼皮瞥他一眼,理直气壮道:“你这不是给我赔罪买的橘子?怎么还顺手吃上了?”
江云邈气得眉毛几乎快挑到天上去:“这我出的钱买的橘子!——”
“这已经送我了,不该是我的东西么?”
“嘶……你小子伤还没好全又皮痒了是吧……”
某人站起身,挥起拳头作势要揍方以寒,却听见病房外响起了几下敲门声。
方以寒对着他身后扬了扬下巴,指使道:“开门去。”
江云邈瞪起眼睛又挥舞了几下拳头,对着方以寒龇了龇牙。
但是显然没有什么威慑力,某人还是用同样的方式,朝着门口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开门。
只不过还没等江云邈迈出几步,外面的人就已经推门进来了:“方以寒?你找我来有事?”
江云邈还在奇怪辛卯怎么会来,方以寒这边已经开始在向前探头:“来了?过来坐。”
说着,他还拍了拍身边的床铺。
辛卯闻言,提着一条手臂,一路小跑着进来,一屁股坐到了方以寒的床沿。
江云邈扁了扁嘴:“……”
方以寒也没在意江云邈是什么反应,伸手便将那留了半盒的糕点拿过来递给辛卯:“给你,鹤廷轩出的季节限定的点心,挺好吃的。”
辛卯倒是非常自然地说道:“我手拿不了,你替我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