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也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谁知道这方以寒竟然沉默了。
他神情微妙地坐在病床上望着她,眼神里隐隐约约透出的点点怀疑像是在揣摩,辛卯是不是除了那些个奇奇怪怪的天赋技能以外,还有读心术这么个特异功能。
辛卯笑着笑着,突然觉得不对——怎么就她一个人这么乐呵,这方以寒怎么一点反应都没呢?
她又干巴巴地“呵呵”了两下,随后抬起眼,看向面前的方以寒——对方正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一双黢黑的眸子里承载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辛卯的笑于是僵在了脸上。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又是“哈哈”几声,随后在更加尴尬的气氛中,问出了一句有些不合时宜的话来:“啊这……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方以寒没有回答,表情更加微妙了起来。
“……我去。”辛卯一边碎了一声,一边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挡住了嘴。
方以寒抿起嘴角,一言不发,就只是一直凝视着她。
而辛卯被这样的目光灼烫得,几乎以为自己脸上要被他烧出个洞来。
她略微挑了挑眉,无奈地抿抿嘴,打着绷带的手和完全被治好的手同时抬起来作投降状:“好了好了……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方以寒并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继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才撇开脸,极其小声地说道:“……算了。”
见他是这种反应,辛卯有些窘迫。
她抬手搔了搔脸颊,沉吟了一会儿,接着继续问道:“嗯……那、我能问问,你刚才……具体是梦到了什么吗?额……我是说—— 你梦到了关于我的什么场景?能告诉我吗?”
像是再一次回忆起了令他感到不适的内容,方以寒眉头一皱,放在身侧的手也猛地攥紧了床单。
辛卯见状,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从两人把感情说开了之后吧。可是辛卯又觉得……方以寒真正对自己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的时间点,应该在这之前,甚至可能要早得多。
她敢断定,绝对是在两个人一同去往方家,出了那件他把自己送回人间界的事情之前。
可是她真的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他对自己会有这么深刻的感情,只是因为她是真正能够了解他的人吗?但是……但是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辛卯总觉得,似乎始终都不是平等的。
她对方以寒付出的情意,比之方以寒对她所付出的,好像总是少了一截,好像……始终没有办法和他的付出相持平。
她现在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了。
害怕哪一天,方以寒发现她给予自己的爱意,永远无法填补自己给予她的那一部分的时候,他会不会坚持不下去,就这么转身离开?
而在她心底里油然而生这样的恐惧的时候,方以寒突然出声了。
“……我梦到你一个人去对付方淮,何降、沈恽不知道去哪儿了。”方以寒垂下双眸,原先挺直的肩膀也微微向下塌去,又往前微微扣拢,“你一个人挡在我面前,隔着一层地困结界,我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撕心裂肺地喊你的名字,又眼睁睁瞧着你倒在一大片的血水里,不管怎么喊叫都看不见你有任何反应。”
辛卯闻言,愣怔地看向他。
他担心自己……竟然担心到这种程度,连在昏睡中,在睡梦中,都翻涌着这样深的恐惧。
辛卯只觉得心里的愧疚感,好像越来越深了。
“而之后……”方以寒转过脸来,眸光深邃地望着她,“我越来越听不见自己的叫喊,后来就醒了。”
他看见辛卯脖颈里依旧是挂着那条手臂,而脑袋像是因为歉疚低垂着,便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她露出的半张脸,继续说道:“再后来嘛,就被你凑得那么近,放得那么大的脸给吓了一大跳。”
说出这句打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