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责。
方以寒在击杀完毕后,亲自潜入实验室探查过关押它的容器。那里存放的实验体不止它一只,而逃出来的就只有这么一头。关押那只“蚀”的特制玻璃容器非常坚固,如果不是动用特殊手段绝不会破裂,而且方以寒在玻璃的断口处感受到了脉冲残留,一定是人为造成的。
更何况,他循着“蚀”存活时移动的轨迹一路前往实验室,在这条路线上发现了好几个饵球,而在离开实验室后再原路返回,那些饵球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于是他更加确定,这场所谓的“紧急事件”,其实是提前设计好的陷阱。
事件主谋,就是现在端坐于中央会议最高位的寰塔塔主,冯静白。
方以寒把玩着手里小巧的银色暗纹的饵球,眼神扫过环形大厅里,一个个满脸皱纹、争得面红耳赤的所谓前辈们,最终停留在面色平静,嘴角甚至带笑的冯静白的脸上。
过去这些老家伙们觉得静白年纪太轻就当上了寰塔塔主,打心眼里瞧不起他。却不料这位年轻人隐忍了五年,一出手便是致命。当初三虹湾实验室的建立是静白故意松口,一来是借各个世家的手来调查“蚀”所隐藏的各种谜团,二来就是为了今天,一并打压这几个蠢蠢欲动的家族,顺势斩断他们深入寰塔内不干净的手脚。
一箭双雕也不止,冯静白布的向来都是一动手指便能推倒一大片的局。他们以为静白什么都没做,却不知自己早就成了多米诺骨牌中的小小一片。而今天这样的场面,无非是老家伙们猝不及防地被摆了一道,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回去也没法和家主交代,于是难得在这安安静静、虚与委蛇的中央会议上扯开脸皮,破口大骂。
只是静白这次的做法,他实在是不敢苟同,尤其是见到了那些同龄人的惨状。这些人死的死,伤的伤,有的甚至可能无法再继续作为辰侍存在了。
用这样的代价来清除世家在寰塔内的腐败部分,是不是过于惨痛了。
方以寒皱着眉,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的手指抵着饵球在桌上滚来滚去。
这是冯静白上任以来下手最狠的一次。方以寒很清楚好友为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但这一次,他实在不敢苟同。
他低垂着眼眸趴到了桌上。
如果不是自己闹别扭,他可能现在又回到亭山,看师父给辛卯上课。两个人肯定斗嘴斗个不停,也不知道是谁说话更气人,谁又会被谁气到吹胡子瞪眼。
方以寒猜一定是他师父被辛卯气到脸红脖子粗,那家伙噎人的功力,连从小调皮捣蛋、嘴下不饶人的江师兄都跟他告状,说他教出来的学生这嘴皮子怎么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做到教了辛卯这么久还不跑路的?说不过她说不过她……”
方以寒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觉得现在的亭山一定很有意思,比这聚集了一帮吵吵闹闹又极其虚伪的老头的中央会议有劲多了。
或许在亭山,他也就不用去思考冯静白究竟是否正确,也不必为此而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