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眠没舍得离开,唐曙那一滴泪淌进了她心中,融化了她本就摇摆不定的念头。
唐曙端着食物自东厨出来看到司眠坐在桌上等着他时,先是一怔,随后相视笑了起来。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东厨的事,司眠看着唐曙有些窃喜的勾起嘴角吃着饭,唐曙被她盯得不知所措,只得笑道:“吃饭呐,看我做什么。”
司眠笑着埋头,即便不能共度余生,她也要陪着唐曙。
区区百年,伴着他又何妨。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后来两人愈发交心,司眠也渐渐熟络起来回曙堂的一众事宜,但是看病这件事她还是不太会,她只能做唐曙教她的照顾病人和做饭,有几次,饭做的有模有样的,就是味道总是异乎寻常,唐曙也总是笑着夸做的不错,待司眠高兴的自己也落座尝一口后,露出那难以下咽的神情后,唐曙才肆意大笑起来。
经过两三个月的摸索,司眠的饭虽比不得唐曙,但却也不像之前那样啮檗吞针了。
司眠自东厨探出头来,看到唐曙立在回曙堂外看着逍遥城行商的商人,打听着信件。
司眠知道他在打听什么,自从唐父入了道观后,唐曙总会写信让那商人带去,每每回来,唐曙都会向他打听,可唐父从来不给他回信。每每夕阳之时,商人回来之时,唐曙都会坐在门槛,静静地候着。
有时,司眠也会伴在他左右陪他一起欣赏日落,一起等待消息。
这一等,就等了数月。
最后,等来了他身亡的消息。
是道观的人送来的信,一封交代了唐父如何身故,一封只有四个遒劲的大字,‘吾儿珍重’。
收到信的那日,唐曙攥着仅有四个字的信在小院阶上坐了一夜。
晚风萧瑟,冷如霜雪。
司眠为他披上大氅,他没有多说,她也没有多问。只是仍旧像往常一样,静静地伴在他身侧。
现在,唐曙真的是一个孤家寡人了。人海茫茫,再无一人与他血脉相通。
司眠贪婪的盯着唐曙,她觉得这世上真不公平。唐曙这样谦和的人落得个孤身一身的下场,唐父舍己救人的人落得个惨死他乡的下场,这世上真不公平。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两人就这么相伴过了一年多的时光,似好友似亲人。
有一日,唐曙在回曙堂后墙救了一个男子,那男子怀里抱着个孩子,十分警惕,眸子紧闭。
司眠见唐曙取药材半晌不归,便出来看,正巧看到了那人的模样。双眼凹陷,显然是已经没了眼珠,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羸弱不堪。
不知道唐曙对他说了什么,总之他慢慢放松下来,方才谨小慎微的神情缓缓褪去,随着唐曙一齐回到了回曙堂。
唐曙替他诊治,他却连连拒绝,摊开怀中的‘至宝’,是个面色蜡黄的小婴儿。
“先看看她……”
唐曙不置可否,替那婴儿检查着身体。用眼神示意司眠替这人倒茶,司眠极不情愿了端着茶盏奉给他。那人看不见,司眠只得凑到他的手前道:“喝茶。”
“多谢。”
那人赶忙道了谢,探手去摸茶盏,却在不小心碰到司眠的手时,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小孩子体质很差,你都给她吃些什么?”
“我……”
吃什么,被囚禁的人还能讨价还价的吗,能留下一条贱命已经是天见垂怜了,还能央求什么。
司眠似是想到了这一层,看两人的衣着能够活命就不错了,所以扯了扯唐曙的衣袖,示意他注意两人的衣衫褴褛。
唐曙经司眠这么一示意这才意识到,可这么小的孩子体质这么差,气若游丝近乎气绝,现在能活下来真的是奇迹,让唐曙不由得心疼起来。
唐曙长叹一口气,“司眠,你去集市上买一些牛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