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边时,夜幕降临。不知是魔域魔气通天抑或是其他原因,魔域总是比其他地方的黑的早些。
重玹忽的止了步子,喉结滚动两下,似是恐惧。
他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害怕的滋味,他自以为坚若磐石,可没想到有人能毫无防备的击溃他所有的防线,暴露他的软肋,而这个人,是他根本不会意识到的。
他还记得景涔在长明宫前的高台之下回眸,意气风发的告诉他他叫景涔。他那时只是想将他留在身边作马前卒也好踏脚石也罢,反正在魔域里他不会彻底交付信任给任何人,可也就是他的不信任,他迎外敌时才会那么拼尽全力,直到气绝,也想博得他哪怕一丝丝的信任。
远处地上的一方白布在这暗蓝的夜下格外显眼。羡宁看到了重玹躲避的眼神,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重玹长呼一口浊气,似是下了决心般对羡宁道:“我去吧,前面路滑。”
羡宁点点头,原本魔域海风吹拂有些寒冷,但在此处羡宁却并不觉得,反而有股暖流拂来。
她只能看着重玹渐行渐远的身影逐渐和夜幕相融,直至蹲伏在地上。
重玹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重临渊的沸水热浪迎面,犹如刀割,在看到盖着景涔的白布时,他彻底崩溃,心脏犹如万蚁啃食,痛的无力。
他瘫坐在地上,颤抖的手缓缓向前探去,终是没勇气再面对景涔,他只能无力的道了声,“对不住啊,景涔。”
轻声细语伴随着海风吹去,终归是能吹到景涔魂灵耳边的吧。
浓重的血腥气萦在他鼻尖,身为万魔之首他早已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甚至视为威慑魔域的战利品,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么痛恨甚至惧怕。
他眺望着漫无边际的夜,喃喃低语的和景涔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皓月高悬,秋风萧瑟。明明是两个人的交谈却只听得一人的声音,明明是两个人却也只投下一个漆黑的影子。而那身影,也在夜色下泄气无力,最终和他倒在一起。
*
听竹宫内,面色惨白如雪的清弦悠悠自床上转醒,他浑身刺痛双眼无神,却在神智清晰的刹那想起了水神。
登时掀了被子低喊一声“父亲”便要冲出门去。
可这一喊,清弦才发觉喉头疼痛无力,不断有血珠蔓延至嘴里鼻腔。
清弦试探的触了触,摸到柔软的纱布。他喉头吞咽,竟是满口的铁锈味,令他忍不住的咳了几声。他有些痛的顺了顺,纱布上隐约洇出了血沾在他的指尖。
清弦垂眸望去,浑身尽是包扎的纱布,疼痛难捱,轻轻一动便有刻骨的之感。
韶华似是听到动静,焦急的赶了过来,在看到清弦虚弱茫然的坐在床边时松了一口气。他缓了步子靠近,面色极为疲惫可仍是扬起笑脸似平常般劝道:“醒了,喝点汤吗。”
看着韶华疲惫的神色,清弦用他破碎的嗓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韶华放下手中的补汤,顺势坐在床边,“别担心我,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吧,尽量少说话,最好别说话了,听我说。”
“你重伤昏死,若非我路过,你怕是早已死在了藏珍阁。”
清弦眸子向下,略作思考,倏地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抬眸,紧盯着韶华。
韶华微微叹了口气,清弦的心便沉了大半,“水神他......”
“不可能!”
清弦破碎的嗓音怒喝道,紧接着脖子上的纱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纱布浸湿,洇成鲜红。清弦也剧烈咳了起来,愈咳鲜血愈加向外溢,口中也咳出了大滩的浓稠的血。
韶华手中一道仙力涌入他喉头,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背。仙力入体,清弦略略舒适了些。
“你不要命了吗?我拼力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寻死的,回溯镜本就安危难测,水神大义为查明真相溘然长逝你也要随他一同去吗?”
“他的大义凛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