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2 / 3)

纱裙随湖风起舞,再看一眼,已是一袭青衫随风拂扬,说不出的风流自在,凡间的翩翩佳公子也不过如此吧!直至她渐渐没在苍苍的芦苇从中,声息再不可闻,润玉才收回了远望的视线。

“‘濯濯春日柳’‘冉冉云间月’”他闭上眼睛,低吟,不禁蜷住了微微发烫的指尖,心湖似春柳拂过,痒痒的,却又分明记得,她说话时清澈坦率的眼神,再一次,像极了那清凌凌的溪水,然这一次是在春日煦阳下,倒不那么清冷了。他的心反倒微微焦躁起来:她这风月之语也太浑然天成了。

但他们只是朋友,不是吗?轻轻喟叹一声,他转身离开,湖风曾撩起他一角衣摆,但也只有一瞬,下一瞬人已不在,随风摇摆的也只有依水而生的丛丛芦苇了。

离忧在人间又行了大半日,走访了各家琴坊、乐斋,却没能寻到如同《琴学探微》那样细致清晰的学琴书籍,无奈,还是在一位热情又耐心的店家下买了几本琴书及一把据说避免了沙音、打板、抗指等毛病的古琴,走出店门后苦恼,连挑一把好琴的学问都那样大,练习起来岂不更费心思?

远离了喧嚣,人烟渐稀,街道和屋宇已由蓊蓊郁郁的树林所替代,悠悠涧流绕着绿树,一片祥和。红日快要下山,是时候飞身离开了,却在这时听到兵器与硬物相碰、野兽嘶吼的声音,闭眼感知一阵后,她已朝一处寻去。

只见一黑色巨兽从半空中撺将下来,扑向一紫衣男子,那男子以凌厉剑气抵挡一阵,仰头低身,踮脚后划几步,复又持剑相迎,却在巨兽猛扑过来之际,闪到巨兽背后,剑刃直劈巨兽脊背,只是,似乎怕惹怒了凶兽似的,他收敛了力度,并未伤及凶兽要害。凶兽得以喘息,咆哮一声,又翻身扑向紫衣男子。

一人一兽斗了十数招仍旧是相持状态,照这样下去,打到天昏地暗,也只是凶兽伤不到他,他也抓不到凶兽。

离忧并未加入战局,只是在距他们数丈以外的一棵树下观望,暗自沉思:持剑男子紫气……萦绕,定是哪路仙家,而凶兽戾气冲天,绝非善类。紫衣仙人的处处避让,可是在忌惮些什么?

再细看,羊身人面、虎齿人爪,她愕然,饕餮?与穷奇齐名的上古凶兽?不是被关押了么,怎么会蹿到这人间来?再看它眸子通红,浑身黑气四溢,她忽地明白了紫衣仙人的顾虑:与穷奇相似,饕餮血肉亦有剧毒,若惹急了它,必将流毒千里为祸生灵。

不过数息,在饕餮气血的毒害下,七八棵树已丧了绿意,数十载生命只剩几缕烧焦气味。战场若是再扩大……离忧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溪水,如她没记错,那溪水出山后便会流向城里,人们常在那浣衣洗菜、每年的三月三上巳节还会在那沐浴祈福、歌咏而归。

冥思片刻,她忽然以仙力传音紫衣仙人:“道友,再这样相持下去不是办法,可介意我用天罗地网结界?”见紫衣仙人若有所感,分神往她所在方向探了一眼,她又道:“此处离水源很近,若饕餮毒血流入,附近的生灵定当遭殃。”

不过须臾,紫衣仙人的清冷声音传来:“有劳了,这位仙友。”随即指尖一滴血珠直指天际,以珠子为中心向外扩散,笼罩成一个十数丈宽的红得透明的半圆,将他与凶兽囊括其中,离忧见状,手指结出繁复手印,将青色灵力覆在圆上,这时圆上光华由红转为白,紫衣男子与凶兽一并虚化,打斗往来间再无一株绿树倒下。

离忧观看结界内的打斗,蹙眉,维持结界期间,她的半数灵力会暂时丧失,而在结界里的紫衣仙人实力亦会相对削弱,可他答应得那样爽快,应当是有胜算的吧?只见仙人往剑里注入紫色灵力,由守为攻,剑尖直逼凶兽,三十招以后,凶兽倒,金色琉璃塔现,将凶兽收了进去。

离忧几乎观摩了全场的起承转合,肩膀一阵发颤,“这人的战斗力……果然高手在民间。”

紫衣仙人翩然而来,拢手一揖道:“多谢相助。”他眉眼内敛、唇线抿得平直,似乎方才的胜出与他无关,俨然一风致端严的画中仙。

离忧抱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