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生病受伤时,也有人会担心,会焦虑,会自责。”
薛楹看过去,江霁晗目若寒星,俊朗的眉眼下不再是漠然自矜,而是一种热切的喷薄待发的忧虑。
或者可以说是脆弱。
她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他眼底的那些愁绪,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你——”薛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想坐直身体,又是一阵头疼,薛楹扶了扶额角,又靠了回去。
“薛楹,我刚来非洲时生病的那一次,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还记得。”
薛楹有些茫然,她已经记不清那时说了什么。她只记得那次是江霁晗第一次在她面前生病,他这个人饮食讲究,运动规律,一向最注意自己的身体。那场夜间大雨,穿着雨衣他们所有人依然淋了个透底。回到营地后,他先照顾她的身体忽略了自己,导致发烧重病,差点引起肺炎。所幸他平时勤于锻炼身体素质好,病情很快就控制住了。
江霁晗知道她现在头疼,在她脑后点了个抱枕,没让她费神思考,直接重复了一遍她那时的话。
“薛楹,这里不是国内,没有顶尖的医疗设施,没有齐全的药物。你如果真的出了事,那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一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负责,又怎么对其他野生动物负责?”
薛楹已经记起那时的场景,那时她生气他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今两人身份互换,生气心疼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怎么会叫天天不应?”薛楹知道他生气,故意搅浑话题,“不还有你在吗?”
江霁晗脸色没有一丝笑,严肃地沉下脸,“薛楹,这不是开玩笑的。我在这里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不顾危险地去做所有事。”
薛楹也跟着沉下脸,她不喜欢江霁晗这样的语气,好像她还不懂事,像小孩子一样需要有人时时照看,“我没有不顾危险,今天那么多人都在那里,我只是有些倒霉罢了。”
“受伤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不能仅靠一句倒霉就概括了事。”江霁晗喉头滚动,“你们今天一共去了六个人,重伤一人,轻伤一人,已经是很严重的工作事故了。”
薛楹总觉得这样半靠着和他说话都没底气,她撑着身体挺直后背。今天的事故确实很有些骇人,她也不愿再回想,抿着嘴,岔开话题,“江霁晗,我要喝水。”
江霁晗一口气憋在嗓子里,薛楹真的是懂得怎么气他的。他闷闷地吐气,僵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杯子递给她时,脸上的肌肉微不可见地动了一分。薛楹将他的微观表情纳入眼底,看起来他还在生气,但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薛楹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干哑的喉咙,又继续指使他,“我包里有感冒药,帮我也拿过来。”
江霁晗忍不住叹气,腮帮子鼓了鼓,再次起身去帮她拿感冒药。
薛楹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吃过了药,薛楹总算安静了,她仰着头,盯着笔直站立的江霁晗,他身上带着清冷的气质,半张脸隐没于窗帘的阴影处,眸光一眨不眨地深深凝望着她。
眼底是和他气质不符的炽烈火热,满眼都是她。
心底有处角落猝不及防地松动了一下。
“你怎么不坐?”薛楹清了清嗓子,抬头问他。
“在等着你下一个命令指示。”江霁晗冷淡地回。
薛楹压住自己的嘴角,“你坐吧,没有指示了。”
江霁晗“嗯”了一声,坐在窗边,看着她垂下的手臂上的伤口,刚刚那些被薛楹打断的话又重新到嘴边,他低声叹息,“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但我想还是要说。如果严格地算起来,你们这算是工伤的。按照正常规则流程,你们要上报HSE,并核查是否准确按照SOP进行动物救援工作。”
“我——”薛楹刚想说话就被江霁晗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