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要回国了,马上要有新人来接替他的职位了。
“时间真快啊。”阿黛拉说,“我刚来的时候上吐下泻还是王医生帮我看诊的,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离开了。”
阿黛拉翻了个身,转向许久没说话的薛楹,问道:“薛楹,你来这里多久了啊?”
阿黛拉只记得自己来的时候,薛楹就已经在营地里了。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薛楹没嫌弃她带着翘舌音的英语,手把手地教她。
“我啊。”薛楹睁开眼,看着棕红色的木屋顶,睫羽轻颤,她并不太想回忆之前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三个多月了。”
很快,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微风卷起的清脆风铃声,悦耳轻灵。
“不过两年前,我就来过一次。”
“那次我待了快一年。”
午休时间很快结束,薛楹这一组下午的任务是观鸟。
保护区南面有一片咸水湖,大概有十几个种群分散在不同的聚集地。他们的任务是监控每一个聚集点,统计种类和数量。
鸟类统计是一项繁琐又复杂的工作,不仅需要识别不同种类,还要统计漫漫其多的鸟雀数目。
这会让人在最短时间对计数产生厌烦感。
上千只交叠在一起的鸟类,飞飞停停,成群结队,或飞奔或乱窜,或戏水或捕食,挑战人类眼睛的极限。
而薛楹却很享受这份工作,简单的计数工作可以让她心平气和,抛却一切烦恼,找回最原始的宁静。
仿佛天地间,只有她和眼前的这群鸟。
风烟俱净。
下午五点,太阳隐于地平线,余晖将海角染上红晕,霞光与澄澈无云的天际连成一片。
日落晚霞,落在她的眸底,化作最绚烂的烈焰繁花。
“收工吧,晚上还有欢迎新人的篝火晚会。”组长乔纳森看了下时间,下达命令。
薛楹流连了片刻天边的美景,才开始收拾东西。地上不同型号的望远镜、记录册和那本《鸟类图鉴大全》——这便是他们下午湖边工作的全部家当了。
乔纳森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又转身过来帮薛楹。乔纳森是个颇具绅士气质的英国先生,“这些望远镜太重了,要不分一些放我包里吧,我来帮你拿吧。”
薛楹手下动作没停,声音轻柔,笑容温婉,“不了吧,望远镜还是放在一个包里吧,这样好拿好放。乔纳森,你帮我装一下笔记和书本吧,谢谢。”
“你还是这么客气。”乔纳森扬起笑容,顺从地帮她装下了其他物品。
不远处组员汉斯和阿黛拉吹了个口哨,带着调侃的意味。乔纳森拍了拍膝盖,抬头大方地看着他们笑。薛楹则低眉垂首地背上背包,面上依然笑意清浅,像草原上纯天然无公害的麋鹿,脱离浮躁与热闹,似乎这些八卦调笑都与她无关的样子。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暗了,营地门口亮了一盏昏暗的灯,指引着归往的过客。
他们刚放下东西,载着新任志愿者的车子就到了。
肯尼亚交通不便,且大多是泥路,路程遥远又颠簸。这些来自世界各地拥有共同梦想的人们,从内罗毕机场出发到营地要换三次车,穿过热闹拥挤的都市,驶过空荡凄清的无人区,行过一片无垠的草原,历经大半天的行程,才能到达营地。
下车的志愿者经历一天的飞机骑车转运,大多已经灰头土脸,疲惫不堪。阿黛拉好奇地张望,凑到她耳边小声问:“我来的时候也这么狼狈吗?”
薛楹其实已经记不清了,来来往往的人太多,而她似乎闭目塞听了许久,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趣。
但她的平静很快被打破。
最后一个下车的就是接替王医生的新任援非医生,同样的风尘仆仆,同样的满脸疲倦,但依然清新俊逸,仪表堂堂。在看清他的面孔的那一瞬间,薛楹怔在原地,久未悸动的心跳动如擂鼓,脑海中瞬间白雾笼罩,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