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淹没。
梦中那激烈的纠葛,不适时地涌上心头。莫名的冲动下,叶满园不假思索道:“裴大人,您没有说实话。”
“夫人以为,哪一句不是实话?”
“今夜拿人的是顺天府,可晌午在街上嚷嚷着要抓徐主事家眷的,却是锦衣卫。何况即便外子欠银是真,冤有头债有主,同家眷何干?所以锦衣卫行事,必然另有所图。裴大人的适时出现,令人破费思量,您今夜应允我入府,将外子进呈的贺礼示予我,想来也不是单纯出于好心。我是个无知妇人,看不见、也猜不透朝堂上的那些诡谲风云,今日外子及徐家究竟牵扯进了什么事,您又为何要插手一位臣下的家事,还请裴大人您明示。”
镇国公颇有些意外,“夫人这番话倒有胆色。”忽然起身离座,一步步朝她走来,高大挺拔似山峦投下的阴影移过来,直至完全将她笼罩。
然后他蹲下身,单手一揽,轻巧得像在提溜一个布包袱。
手触到她腰际的瞬间,叶满园和触电似地重重一挣,惊惶失措,“裴大人,您要做什么!”
他不理会她的挣扎,太轻松了,力量上天壤之别的压制。她被拦腰拎起来的时候,没章法地往他的胸膛上捶了两拳,甚至捶得自己指节发疼。
好在他只是将她拎到身后的圈椅里,几步路的距离,便松手放下,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座儿,仿佛无事发生。
“回答夫人先前的话,”他依旧答得冷硬,“锦衣卫为什么盯上夫人您?没有旁的缘故,还真就是因为徐止善欠银子。债主来头不小,能差使锦衣卫办私事,见徐止善迟迟还不出欠银,便打上了夫人您的主意,打算劫您为质,逼徐家或者叶家出钱赎人,方会罢休。结果此计也未成,债主无法,只能状告到顺天府,又逼得顺天府即刻拿人,才有了今夜的闹剧。”
叶满园将信将疑,“那么您......”
“锦衣卫内部贪腐横行,国之公器,如今却成了朝臣打手,本官盯上锦衣卫很久了。今日本官亲自出面抓现行,便能顺藤摸瓜,名正言顺地彻查锦衣卫。所以今日遇上夫人,实属凑巧。”
说到这儿,那张冰封的面容,忽然划开道缝隙。他一扯唇角,晕开点暧昧不明的柔和,“徐止善的贺礼是三日前送到我眼前的,从那时起,我便一直想同夫人聊聊。晌午既然凑巧遇上,邀您入府,就是这个缘故。至于我为何要费心插手徐止善的家事......夫人这话错了。”
上位者的威势,连威胁人的话语,都引人移不开神思。叶满园入神地问:“哪里错了?”
“我不是插手徐止善的家事,是插手夫人您的家事。”
叶满园茫茫闪了下眼,这有什么分别?
他并不解释,自顾自又说:“夫人的话,我答完了,现在换夫人答我的话。”
见他收起了那一点柔和神色,叶满园心头发紧,“裴大人请问。”
“夫人的闺名是‘满园’二字吧,那小字是什么?”
叶满园面上快要烧起来,张口结舌半天,才小声道:“裴大人,请您放尊重些。”
“我单名一个‘济’字,字晏存。”裴济并不罢休,步步紧逼,“互通姓名而已,谈何不尊重?我已自报家门,现在轮到夫人了。”
这如何能一样!她是徐家妇,“满园”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已是大大的坏了礼数,遑论闺阁中里称呼的小字。连止善她都不曾告诉,怎么能告知他一个不相干的外男?
她艰难地拒绝他,“裴大人,您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今夜关于外子之事,多谢您告知。若没有旁的事,我这便告辞了。”
裴济冰凉的视线在桌案上一点,“只要答了我的话,这个饕餮纹方鼎,我就允夫人拿回去——窃来之礼,我收着,也不光彩。”
叶满园很想甩出句不必,傲然扭头就走。可是不能够,要将止善捞出来,不知要花上多少银钱,她的嫁妆不知还剩下些什么,这个摆件价值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