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元景帝还留了谢琅在宫中用晚膳。
临近宫门落锁的时候谢琅才匆匆离宫,待他回到景阳侯府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华灯初上,灯火阑珊,渐渐浸入黑暗之中的府邸也渐渐归于平静,他一路踏着青石板往内院走去,偶尔还碰见一二仆从侍女向他行礼。
皎皎明月在天,已经是将近圆满,凉凉的夜风吹拂,有秋日凉,有桂花香。
“侯爷。”
见他归来,院中的侍女屈膝行礼。
谢琅伸手摁了摁眉心,问道:“夫人可是用饭了,今日吃了什么?”
“夫人让厨房蒸了一些蟹,吃了两只,又吃了一些桂花饭,但吃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有胃口。”铃铛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道,
“原本夫人是想等侯爷回来一起吃蟹的,可惜侯爷没回来,她自个一个人吃,似乎不大想吃的样子。”
这些日子两人吃住都在一起,今日谢琅留在宫中用膳,程娇自个吃着,连蟹都觉得不香了,吃了两只,又吃了半碗桂花饭,就不吃了。
谢琅点点头:“去让厨房准备一些粥和小菜,一会儿送过来。”
“是。”
嘱咐完这些事,谢琅便抬脚往正房走去,瞥见书房的灯还是亮着的,便进了书房,抬眼时,也正好瞧见程娇坐在一盏宫灯前拿着一个绣棚在绣花。
她下手戳戳很快,一会皱眉一会儿拧眉,一会儿脸都皱巴起来了,显然心情不太好。
谢琅见此情此景,突然笑出声来,刚才的沉闷仿佛是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
“你笑什么?”程娇回头,一手抓着绣棚一手抓着绣花针怒视他,“怎么,难不成我就不能绣花吗?”
谢琅压下笑意,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瞥了一眼绣棚上的一坨,笑问她:“这绣的是什么?”
他这娘子的绣艺哟,真的是不敢恭维。
他心道:你放过这布料吧,旁人是千针万针出锦绣,你是千针万针戳筛子。
程娇看了看上面红色的一团,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不服输,哼哼道:“这是太阳。”
“哦,红色的太阳”
程娇鼓起脸狡辩:“这是晨早刚刚升起的太阳,你懂不懂啊!”
谢琅忍不住又笑,见她眉头一挑,就要恼了,忙是顺着她哄道:“好了好了,这是早晨的太阳,不过娘子,你还是放过这针吧,小心戳着自己了。”
程娇眉心微皱,也是头疼:“我明明画花样子就很好,旁的需要细心的活儿我也做得,怎的就拿不好一根针呢,愁人!”
“世人总有自己擅长或是不擅长的事情,我家娘子最会赚钱了,如此,舍了一些钱银请绣娘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
程娇皱眉想了想,大约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果断放弃:“那就不绣了,不过这话是你说的,日后可不能说我不贤惠,不懂女工绣艺,不能亲自为你做衣绣衫。”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谢琅干脆仰躺在木榻上,像是晒咸鱼一样一动不动。
程娇伸手推了推他:“陛下怎么突然留你用晚膳了?”
“我也不知。”谢琅对此也颇为困惑,甚至有些心慌,他坐起来道,“我总觉得陛下有些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了?”
“说不上来。”
真的要说,好像是突然对他很关心的样子。
只是关心得似乎有些过了,有时候说的某些话,他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也有些心惊肉跳,不敢去深思。
“那陛下到底和你说了什么?”程娇好奇,又推了他两下,“你说来给我听听,咱俩合计合计,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指不定咱俩商量商量,就有结果了。”
谢琅摇头:“不可说不可说,有些话,入我之耳,不可再传了。”
程娇眯起眼:“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