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短袖和同色工装长裤缝隙里不止有残留的沙子,面上更有大片晕黑的泥污,边缘是汗水抑或是海水干燥后留下的圈圈不规则的白色盐印。配合爬着血丝的眼,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累坏了。
实话说,她还是头回见闫山这种狼狈的模样。大学时候,他在操场上也会挥汗如雨,但那时的他总是神采奕奕的,不见半点疲惫。
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关昭没滋没味地吃完面发呆,闫山已经把碗收走去洗。
自来水从龙头里哗哗冲下来,把她状况外的思绪拉回当前。
闫山不说话,她更不知道说什么。自己昨天还骂他有病来着。
“原来病的是我。”关昭嘀咕,又迟钝地想到怎么还让闫山洗碗,凑过去放大声音,“哎,不用你洗,放着我会洗的。”
不成想闫山的动作是真快,一双碗筷已经扣在篮子里,擦了擦手:“你刚退烧,歇着吧。”
他转过身,关昭因为想来拿碗,站的很近,套着的棉质睡裙因为时间久了已经起球,布料上的图案基本模糊不清。但他记得,原本是不同毛色、不同表情的Q版小猫头像,关昭挺喜欢,又舒服,好几次都是穿着它直接跑下楼来接自己送的东西。
她说:“你数数,这上面的猫猫头没有重样的哎。”
闫山数了一半就放弃了,关昭当时还有些不乐意,说了不少好话才哄住。
不是他不耐烦,而是吊带睡裙罩在她身上,视线无法避免绕过某些微妙的弧线时,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两头挤,再多看一眼就会出糗。
现在这条睡裙已经很旧了,他也没想到关昭还留着。也对,她是个恋旧的人,习惯的物件轻易是不会换的。
恋旧啊。
闫山不禁想,对旧物如此,那旧人呢?
关昭被他看得发毛,后退一点,想到以他的身高,从他的视角看过来,自己八成走光了,又后退两步。
算了,算了。关昭说服自己别发火,几年前就坦诚相见过的人,现在矫情也晚了。看到就看到吧,反正她现在身材比以前还好呢。几年不见,是他的损失。
哎,好歹照顾自己一晚上,这么想是不是不太厚道。她强迫自己把稀奇古怪的念头赶出脑海,尽量友善地开口:“这次谢谢了。”
关昭不自觉挠头,摸到的头发干爽顺滑,平时因为偷懒不梳头打的结也不见了,继而冒出一个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念头,难不成闫山还帮她擦干头发梳了头?她这里是没有吹风机的,想到他蹲在床边笨拙吃力地一点点为自己擦干长发解开发结的模样,就有热意从耳后蔓延,比她刚醒时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还要臊得慌。
这人,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闫山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见人确实没什么事了,也没多余的理由继续留下,就解释:“门是我撞坏的,一时情急,已经联系过公寓管理处赔偿。等下去换衣服吧,维修的人晚些就到,留了我的名字。”
想起什么,又补充:“你的同事防范意识太差了,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告诉我你的地址,提醒他们注意点。”
其实他更想说这地方住着不安全,最好换换。转念一想,要是有条件,她估计也不会在员工宿舍一住就几年。何况自己又没有立场张口说这个话,便没啰嗦。
关昭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杵在门口,目送闫山走了。
直到人完全不见,才缩回身子,头一偏,就看见门的外侧,锁头边上赫然有个巨大的洞,把门合拢,里面倒不是很明显,但也有损坏的痕迹,这高度,像是被踹的。
好家伙,闫山说自己破门进来,原来不是形容词啊。
现在门是报废了,换衣服肯定不方便,随便加件短袖凑合下,修好了再说吧。
等看着维修人员忙活起来都是下午了,关昭终于想起来看手机,兼任人事与行政的前台一早就发来信息——
小孟:昭昭辛苦啦,有人帮你请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