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委屈求全’,但他手底下人皆为真小人。各县均为富商开通达道,行走便利之事,一时乌烟瘴气。”陆莲衣道。
“阎王摊手,小鬼成风。”楚天佑点评。
“大人说得是。”陆莲衣点头。
“那后来呢?”白珊珊追问。
众人听着陆莲衣讲述锦州旧事,没有发觉孟延华置身在了人群之中。
“后来杜满金尝到了甜头,一时之间在锦州风头无两,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但是他也害怕,锦州行商者众,能够把握霄成山的,唯有能够快速聚敛钱粮,用以提交军饷之人。所以,锦州的行商之路,有这么一个内生逻辑。”
“锦州丝织发达,丝织业产生的一切金钱都笼络在了提供桑田、蚕房、织坊的商人手中,他们又用这些金钱去购置更多的田地,囤积大量的粮食、资源,以稳固自己的生产、地位。天底下,田地就这么多,四时气候产的粮食就这么多,通过这个路子慢慢流向了几个人的口袋。富庶时候,地价、田价水涨船高,民之积蓄无以追及,只能握在手中。贫困时候,粮价、衣价随之攀升,贫民花光积蓄用以生存,如果遇上了干旱、洪涝,粮食歉收,亦或是极寒气候,用于生存的消耗也就越多。富庶之家也就是生活不如以往罢了,贫者只能卖地卖屋,卖儿卖女来度过难关。你说富者要别人家的地能产粮,用屋能住人,要人家儿女做什么?好的无非做仆做妾,坏的也就用来冲喜、议白婚,说是议白婚,其实就是殉葬。这也是一门生意,是银花店的衣食父母。”
陆莲衣看向了一脸心虚的钱楼二,“听过平昌县香火楼案吗?平昌县香火楼,是因为百姓求生,极端追求劳力而溺杀占用粮食却不能提供更多力气的女儿。而锦州,丝织业发达,女人纤细,在丝织上比之男人有细腻的优势,所以不像平昌县发生那种极端的情况。可是平昌县女婴死了也就罢了,锦州的女婴活下来,受身体与精神双重折磨摧残致死。”
钱楼二自知开罪不了,仍然嘴硬道,“都是他们自愿的!他们自己愿意卖掉自己的儿子!女儿!用来换取荣华富贵!”
楚天佑看着他冥顽不灵的模样,沉着怒气,摇了摇头,“钱楼二,你真是死不悔改。”
钱楼二看着他,转头看向人群里的孟延华,道,“我只是孟延华和杜满金的一把刀,真正杀人的是他们!”
“此言不虚!”陆莲衣接过话头,对苗诸鱼道,“大人,这或者是本案最有意思的地方,弱者拿屠刀。”
“杜满金风生水起那几年,春城县有一家人,姓孟,被天灾人祸逼得毫无立锥之地,田地屋舍几乎卖空,都不能为一家人凑足口粮。大人,”陆莲衣痛心疾首道,“孟家,多少个七尺男儿,不能为家人,凑出一点粮食。”
“幸而秦鼎关将军在锦州为白渡关征兵,孟家几乎全家从军,以所获军饷来为家人换取生存。孟家,也就只剩下老夫人秋氏,长媳林氏,还有幼子,孟延华。”
说到此处,忽然苗诸鱼见人群之中有个戴着斗笠的妇人很是眼熟,于是打断了陆莲衣的话。
“孟芝,这是你的家事,本官想,你应该比陆讼师,知之更详吧?”苗诸鱼开口。
孟延华震惊地看着一旁出现的孟芝,孟芝摘下斗笠,模样憔悴。
孟延华拉住孟芝,“我不是让你离开锦州,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吗?”
孟芝转头看向他,“我答应过景回,要为此案作证。”
孟延华的手倏然一松,孟芝含泪伸手,摸了摸他已经有褶皱的脸。
孟芝上堂,缓缓跪下,“民妇孟芝,参见大人。”
“孟芝,起来回话。”
“多谢大人。”
孟芝站起身来,对苗诸鱼道,“大人,在我言事之前,想请杜满金旁听,孟家之祸,缘起于他。”
“好。”
楚天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赵羽,赵羽领命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