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一声催一声。
残破的阳光旋转着倾泻,为本就灰败的绿叶蒙上薄纱。
油条和煎饼的香味跑过巷口,钻入二楼那扇敞开的窗户。与晨风相携,吹动防盗窗上的蛛网与锈痕。
纵然有市井的烟火气和清风并行,仍无法消除屋内浓郁的酒臭。
歪倒的空啤酒瓶散落厅堂,主卧的门半开着,男人震耳欲聋的呼声仿佛要与蝉鸣争个高低,誓要将难得一遇的晴日增添阴霾。
八月的康城常有雨天,太阳像被埋于雾里,光线是慵懒而颓然。
钥匙与锁一阵碰撞,老旧的防盗门在发出‘吱’的动静后,又‘啪’得被闭合。
丁蓉脱掉鞋,抬手按开旁侧的开关,蓝白的顶灯闪烁两下后才亮起。她想朝铺有泛黄桌布的餐桌走去,却无意间踢到旁侧的酒瓶。
‘哗啦—’
玻璃瓶旋转着撞上角落的同伴,瓶身碰击瓶身,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
主卧内,即刻传来丁立强含糊却粗鲁的咒骂:“他妈的,笨手笨脚的蠢货。”
丁蓉的面色平静而冷漠,仿佛根本听不见父亲的侮辱,又像早已麻木于压抑的生活。她将买来的油条摆在桌面,边将长发扎起边走向灶台,下意识盛好两碗粥,指尖却在碗筷盒边停留。
“你要现在吃吗。”
丁蓉侧身望向站在卧房边的女人,问,“还是等他一起。”
话落半晌,对方似乎终于意识到关切为真,稍许向前移动。
王倩轻步走出房间,用枯瘦干黄的手小心翼翼地关好主卧的门,待呼噜声被遮掩,才压低声音说:“你先用,我等等你爸。”
越进入灯光里,她双颊的乌青就愈加明显,在瞧见女儿时,泛白的嘴唇微扬,笑容似有讨好:“我记得你今天要去教辅书,对不对?”轻声说,伸手向口袋摸索,语速越来越快,“你爸昨天才给我的钱,你拿去—”
“你留着吧。”
丁蓉打断她的话,用力捏紧竹筷,却十分平静地说,“我有在朱婶的早餐铺帮忙。钱,都够用。”
王倩的手僵住片刻才缓而收回,嘴唇颤了颤,一句话也没有说。
无人言语,蝉鸣与呼噜声就使得气氛更为沉闷。
丁蓉似乎没有察觉到母亲的视线,闷头对付着早饭,直到粥碗见底,才轻声问:“他......又打你了。”
“正常的,哪家没有些矛盾呢。”
王倩眸间闪出些亮,又挤出笑容缓和,“你爸就这个脾气,我都习惯啦。”
“哒。”
小勺与碗沿相撞的声响,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王倩一怔,眼里的光缓而黯淡。
丁蓉沉默地起身,极慢地将碗筷放入水池:洗净,擦拭,最后将其放于碗橱。她的腰背挺得很直,行为间仍难掩僵硬。
待她将拧干的抹布挂上吊钩,里屋的打呼声依旧未歇。
丁蓉罩住剩余的粥,又仔细地摆正菜罩的位置,直到再也无法回避母亲的注视,才略显干瘪地说:“等他醒来,你记得热一下粥。”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她的手刚搭上门把,身后就传来椅腿摩擦地面的声响。
“小蓉!”
王倩急声叫住她。
丁蓉驻足,稍许侧身,没有回头去看。
丁立强又嘟囔着发出咒骂,扯过薄被盖住肥硕的腰身,翻身的动作使床板嘎吱作响。
王倩瞧了眼里屋,声音顿时转低:“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双手交握身前,缓而上前两步,轻声说,“凡事要以功课为主,在学校多听老师的话,不懂就问,知不知道?”
丁蓉垂在身侧的手攥拳,双肩紧绷,说:“嗯。”
“和新同学好好相处。”
王倩忍不住唠叨,“人家说什么就听着,有些开玩笑的话,忍一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