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愣的时候,已经被妈妈搂进了怀里,贴着脸哄她:“我的真真宝宝怎么了呀,出来玩还不高兴?跟妈妈说说。”
“不就是个高考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考不上爸爸妈妈也能养你一辈子。”前面开车的爸爸拍着胸脯保证。
妈妈马上呸他:“呸呸呸,什么考不上?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说完又转头继续哄她,“你爸爸那意思是你别把高考当回事,有爸爸妈妈呢!你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最重要。”
陆唯真这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她回到高考前了。那时候她才十七岁,还是没见识过世间险恶的小公主。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担心高考没法跟慕钊考到同一个城市。爸妈看她压力太大,就强行拉着她去疗养馆放松。一会他们就会见到顾阿姨夫妇还有那个姓周的人。然后他们会跟“荣金”扯上关系,找他们贷款,再然后……
她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去!
可她身体好像被控制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焦急地想看清楚车窗外的街景,可外面一片模糊。她恐惧地抓紧了妈妈的胳膊,眼泪溢了出来。妈妈却只当她是压力太大,抽了纸巾帮她擦眼泪,还指挥她爸把车开快点。
之后陆唯真觉得自己似乎断片了,不记得怎么下的车,四周场景再清晰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爸爸妈妈到了疗养馆的自助餐厅。顾阿姨和李叔叔比他们到得早,两人旁边坐着那个她只勉强记得脸的“周叔叔”。
现在看来,这个“周叔叔”也就比她大了十几岁,平心而论,他人长得不丑,但年纪不大,身上却有股油滑到让人讨厌的气质。陆唯真满心厌恶地打量了他好几眼,刚想告诉爸妈她讨厌这个人,不想跟他们吃饭,却发现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她仿佛一个套在壳子里的幽灵,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陆唯真感觉到自己似乎转到了旁观者的视角,听见自己乖乖地跟顾阿姨和李叔叔打招呼。然后他们夫妇开始给爸妈介绍周先生和“荣金”,姓周的也巧舌如簧,愣是把一家非法借贷公司吹成了扶持民营企业的救世主。
她爸妈做了几十年生意,倒没那么傻。一开始还挺迂回地跟姓周的打太极,可没聊多久,姓周的就明牌了:“你们手里的那块地快到期了吧,重新开始开发也要走审核流程。你们找别的公司恐怕除了借钱以外什么都帮不上。但我们‘荣金’不一样。我就直说吧,你们那块地出不了手是有人在卡着,我很清楚卡你们的是谁,不过只要跟我们合作,我可以保证,一定在有效期限内帮你们走通开发流程。”
姓周得上来就直戳要害,还把保证讲得斩钉截铁。
陆唯真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到父母的动摇。可是不行啊!只要答应他合作,没几个月就要被逼得跳楼了!
陆唯真急得直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十七岁的她却对大人们的谈话好不感兴趣,一门心思在旁边玩游戏。而短短几分钟里,她爸妈已经跟姓周的相谈甚欢了。
不行、不要借钱!不要理他们!会被害死的!陆唯真快疯了,恨不得去掐着她爸爸的肩膀让他清醒过来。可就在这时四周的场景忽然急速扭曲变形,一晃眼她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
准确地说,是她曾经的家。
家里的摆设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陆唯真环顾四周,发现餐桌的果盘里摆着一串洗过的葡萄,似乎在高温中放了几天了,已经开始腐败,一群烦人的小虫子围着它嗡嗡乱飞。
葡萄……陆唯真头像被劈开一样痛苦,曾经的记忆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我爸妈不可能自杀!”
“他们活不下去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不可能不告诉我!”
“你们看葡萄还是洗过的,谁自杀前还会洗葡萄?”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忽然多了好多警察,陆唯真看着十几岁的自己抓着桌面失控地大吼大叫。
警察无非是那几个说法:没其他外伤,没有打斗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