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姜枳身边带着一个官兵,他又要养伤,干脆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牵着马走着。
马背上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坐着,脊背挺得笔直,若不是他惨白的脸色,根本就看不出受了重伤。
姜枳絮絮叨叨,在这山林间,声音如画眉鸟般婉转悠长,“你见过陈将军吗?听说他在西北边境威名赫赫,战功屡鲜。”
“这次也是,我以为这仗至少要打几年的呢,没曾想才过了几日就胜了,还让胡夷元气大伤。”
“不过听说他这次也受伤了,挺严重的,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他可真是神勇无敌,竟然负伤上阵也能斩敌人首级。”
“他长得如何?凶吗?还是如你一般好看?”
……
马背上的人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终于微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眼牵马的小孩。
恰巧姜枳抬眼望过来,灿然一笑,甚是明媚。
好看?上次听到这话,还是在七年前了。
他十六岁进成关军军营,从最底层的兵卒做起,冲在最前的永远是他,只要有战事,不管身上的病痛和伤势,不要命地去搏。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说他傻,军营中大多都是上有老母,或者下有妻儿的人,拼命也不是这样拼的。
可是他们怎会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十六岁的时候他没了家,自此什么都没了,他如此拼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站在顶峰,向世人讨一个公道。
用了七年,他终是从一个兵役做到了人人敬畏又人人畏惧的将军。
他在战场上毁了容貌,后来常因心病发作,性情不定,上至京中达官贵族,下至边境平民百姓,皆是避他不及。
如今一朝受伤,被路上的一个小孩儿说好看,他心中有几分好笑。
他本带着一列成关军回京复命,加上有伤在身,也就没骑马,躺在马车里,没曾想那些人不死心,非要他葬命与此。
等他被心腹护着逃出来后已经失血过多,最后被这小孩遇上。
他观察了几日,这小孩的胆子不大,家里应该也不富余,营养不好,头发干枯不说,手臂上也伤痕累累,想来过得不算好,包裹里过冬的棉衣都是陈棉,身上也只有二两银子,甚是可怜。
不过是个会看脸色的,就如现在,别人都怕他这张脸,她却说好看,也不知真假。
陈忻之看过去,恰好只能看到这孩子头顶上的枯发,一会儿扯这里的草,一会儿摘那儿的树叶,不一会儿手里就有好些莫名其妙的野草野花了。
他没多想,转而闭眼休憩。
路上遇到几人,也是去南方谋生的,姜枳如今胆子也大了些,就和他们聊了起来。
“现在世道不好啊,前段时间西北战乱,虽然最后赶走了胡夷,总归是吓了好一大跳,也有好些人殒命,家里只剩自己了,还不如去富庶的地方碰碰运气。”
原来是和姜枳一样想法的人。
“你这小孩儿怎么还牵马,大人在马背上休息?”
姜枳被问到也顺利回过去,“我家大哥以前是成关军的官兵,在战事上受了伤,不过如今快好了。”
“成关军的人,那可是英雄!”
姜枳笑道:“那可不是?在西北地界,多亏了他们。”
“听说这次成关军也是伤损严重,不光将军受重伤,连带着上千人丢了命。”
姜枳:“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相对于那蛮夷的几万人加个首领头颅,我们还是胜了。不过寻常不是要到初冬蛮夷才来,怎么今年来得如此早啊?”
那几人神神秘秘,看了眼周围,“小孩儿,说了你可别往外传,听说是成关军内出了内贼哩!要不是将军神勇,这仗怕是要把边关送出去。”
“啊?!”
姜枳这才有些明白,原来不是胡夷提前,而是有人通风报信,想打个措手不及,这是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