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去礼部应卯,大典之事,你多费心。”
时临安转头看他,眼中既有不置信,也有浓重的怀疑,她自傅玉璋眼中看见兴味,看见眷恋,也看见沉重的托付与信任。
她微微皱眉,以目光做问,问他究竟何意。
傅玉璋不答,只俯下身,搂住她的腰,虚虚一抱。“宫门下钥了,今日便歇在宫中?”他问道,“门下坊的值房尚在。自然,你要歇在春和殿,也不是…”
听至此,时临安不免一挣。傅玉璋没有勉强,顺着力道放开她,“至于阿蛮,你不要想。若把阿蛮还你,朕恐明日便寻不见你。”
市光叩门而入,领着时临安去东宫暂住。二人快要出门时,傅玉璋突然出声唤道:“临安,”他颔首,像是郑重地许诺,“快了。”
带着一头的疑问,时临安随市光走回东宫。
一路上,市光始终欲言又止。时临安好奇道:“市光,可有事与我说?”她以为,市光欲说的,是相劝的话语。
市光也是纠结,他一面忧心,时临安若是知晓实情,想要劈了他的人是否会多一人;一面却更愧疚,他站得不远,自然听见屋内传来的争执,他当真害怕,他那馊主意害得二人自此有心结,再不圆满。
市光一咬牙,转身向时临安一拜,“时侍郎,你莫气陛下了,选妃的主意,是奴婢出的。”
时临安没有太过意外。
傅玉璋方才的言行与她所以为的情意生变、见异思迁矛盾,她自然想到,一年前的“选妃”,或许另有隐情。
只是未料到,这一隐情,竟是市光?
市光尴尬一笑,“我瞧着陛下实在苦闷,可他许是与你有约,即便给你写了许多封信,也从未叫暗卫寄出,只怕扰你心绪。”
“我便提议…便提议,不若散布陛下欲选妃的昭示,你若瞧见,一怒之下提前回金陵,也未可知。只是…”
只是没想到,一怒之下的时临安不仅没有提前回来,更是一径忘了归期,大有自此不回金陵的架势。
傅玉璋慌了,市光更是搂着自个脆弱的心肝,怕得无心再辨五色五味。
时临安只觉无语。
她还记得当时心中骤然一空再一凉的失落,那时的她瞧着镇静,实则如狂风中脱落的菩提叶,时而扬起,时而坠落,飘飘荡荡,自此不知心归何处。
谁能知晓,造就一场长达一年心伤的,只是这样荒唐却轻率的举动。
“事后为何不与我说呢?”东宫已在不远处,宫门口的两株菩提罕见地推迟花期,至七月底才在浓绿的叶间满缀白花,走近后,时临安伸出手,接住几朵跌落的花朵。
“我不知,我本想悄悄与你写信,被陛下察觉,反被责骂一顿。”市光老实道。
时临安沉默地往前走。市光瞧着夜色中沉静的侧影,心中仍是七上八下,“中庶子,”他换回许久前的称呼,“你会原谅陛下吧?”
“原谅?”时临安一笑,这笑声叫市光一惊——只因他不觉自个说了甚好笑的言语,“他是陛下,若需我的原谅,那也太僭越。”
“剩下的路我自个知晓,回去吧,市光。”时临安止步,与市光作别。
归根结底,市光只是局外人。他虽出一套乱拳,搅得二人心绪跌宕,但其中症结,其后的拉扯,他俱不知晓。
“放心吧,他布了恁大的棋,”时临安笑道,“我总要陪他下完。”
次日,元极殿大朝会。
这日最大的新闻要属礼部的右侍郎,陛下传闻中的钟情之人时临安归来。她在外游历三载余,礼部却沉默着,从不递上请陛下再擢选右侍郎,好叫代班代得心头滴血的尚书大人与左侍郎歇一歇的奏章。
朝臣们心道,此间必有猫腻。
尚邡与程千咏迎来阔别日久的时临安,他们围着紫袍的清丽身影一径问,只想问出时临安是否就此不走,他们再不用代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