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掀帘入禀,江正道低头一笑,“几年不见,霁春的脾气见涨,”他摇扇道,“便是威胁人,都不再云遮雾绕,反变得直白。”
“不知…”他卖关子一停,随后道,“这算不算沙洲那位道长说的‘随心而动,自得圆满’?”
未待时临安回答,亲卫急步而出,“几位大人,秦将军请。”
时临安与江正道对视一眼,哂道:“随心也好,不随心都罢,法子管用就成。”
大帐内外光线差异甚大,时临安眼前黢黑一瞬,待她适应后,方见账内不仅坐着秦金双,更有七八名平凉军中的将领。
许是听见亲卫方才传入的消息,几人俱是怒目,愤恨地盯着缓缓走入的时临安。
若论官职,秦金双是冠军大将军,与时临安同为正三品,不过,为使他得以服众,傅玉璋曾绶他二品的郡伯爵位。因而,时临安立于账中,仅冲秦金双一人拱手,“武阳伯。”
这一称呼是提点他,他秦金双能端坐中军大帐,凭的不是作战的才能,仅是成安帝的恩典。
果然,秦金双脸色一变。
他身边的裨将却未听出其间关窍,那人怒发冲冠,拍案道:“你这女娃娃恁的歹毒,若咱们此番不配合,你拿天远如何?”
又有人道:“你是时公的丫头?那更能知晓咱们与柔然的血仇,怎的帮着柔然女,反来胁迫自个人?”
更有人恶毒,“本将曾听闻,你与成安帝有旧。如今,柔然女入晋为后,为何替她张目,反误自己的姻缘?”
听到后头,不仅是时临安,便是江正道、陈仲怀都变了脸色——这群所谓的莽夫,当真比一般的市井妇人还要恶毒,他们不仅没有面对上官该有的礼节,更用捕风捉影的男女情丨事恶意揣度,甚至侮辱时临安,这哪是兵将,简直是一群痞子!
时临安心中微冷,可她很快释怀。之前,为助傅玉璋登极,她得罪的人并不少。此番重回官场,恰又遇上“迎王女”一事,她要面对的诸方诘难可不要太多。况且,这还未归金陵,才哪到哪。
“哦?”时临安转过身,看向那人,“你是…?”
那人一愣,“本将乃左翼忠武将军。”
“左翼忠武将军…”时临安重复一遍,又看向正中的秦金双,“本官听闻,平凉军最是军纪严明,只不知,藐视君威,不遵上官,当如何惩处?”
“你!”左翼忠武将军猛地立起,正要说出狂悖之语时,他突然想到,时临安的威胁并非虚言——成安帝虽年青,却手腕老辣,一旦以方才的话语为由,惩处、清洗平凉军,那西北一境,当再无贝氏英名。
“末将恐犯暑气,冒犯时侍郎,”那人也算能屈能伸,单膝跪立道,“愿领二十军棍。”
时临安凉凉地看一眼秦金双,后者一咬牙,吩咐道:“去旁处领罚。”
左翼忠武将军退下后,账中诸人的眼神再一变,他们收起轻慢,却增更多怨怒。
时临安不与他们纠缠,她从袖中取出抄本,缓缓走过几步,递与秦金双,“秦将军,你且看看,”她的双手拢入宽袖,整个人立得清闲,“不过是抄本,本官手中还能有十份,百份。”
“贝天远如今只是流放,以后的造化尚未可知,”时临安看向秦金双,眼神一瞬不瞬,“若秦将军短视,贝氏的根基可就…”
秦金双怒目翻看手中的抄本。因事涉皇家,贝景平一案的诸多细节并未公布。平凉军只接到冷冰冰的一道圣旨,道贝景平私通柔然,迫害君主。这叫视他为平凉军脊梁,为西北一境战神的兵将、百姓如何能信?
可时临安递来的抄本中详述他与柔然私通的细节,更有石磊查出的以军需酬谢柔然的铁证。秦金双猛地按下手中的抄本,胸口剧烈起伏,心绪难定。
“陛下…当真不会取天远的性命?”秦金双哑声问道,他眼中精光尽失,刹那间衰老十岁。
时临安取回他手中的抄本,“这要看秦将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