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的内容。
“每日一铺,今日咱们说一说同里坊的三丰当铺,”庆先生道,“若问金陵城中,哪家店铺最为神通,三丰当铺当有其名。”
“市有传言,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三丰当铺库里没有的。虽不知掌柜的自何处收来恁多宝贝,然,西洋的自鸣钟,南洋的玻璃珠,还有衢山的暖玉、恩城的恩绣、竹溪的楠木,客官都可在三丰当铺找到。”
“桩桩件件,皆为过了期的死当,只需出得起价格,这些物事皆能易主。”
“吱”地一声,似有书案被推开,屏风那头站起一个身影,隐隐绰绰,瞧不清面容。
庆先生一停,心中有一些忐忑,“贵人,可有不妥?”他问道。
片刻之后,那人又坐下了,却是另一人答道:“无事,先生继续。”
“每日一铺”是《金陵十二时辰》在“采买”一栏的固定内容——每日推荐一间店铺,或售卖特别的商品,或价格尤为优惠,或今日有让利。
因而,庆先生未多想。
又说完其余内容,那头传来一声“有赏”。
一名青衣随侍捧过银锭,送庆先生出了雅间的屋门。
待他下了厅堂,掌柜的快走几步,迎上他,“贵人可有说甚?”掌柜的问道。
庆先生分了掌柜的一枚银锭,摇了摇头。他略略松下心神,只觉背后的衣衫已叫冷汗浸湿。
此时的雅间。
傅承临的腰上系一枚衢山暖玉雕成的手把件。他解下络子,将那枚雕有寿翁抱桃图案的手把件举至眼前,“贺卿,”他一面抚着,感受衢山玉特有的暖意,一面问道,“你说,金陵城中,大晋之内,有多少人用上了衢山暖玉?”
闻言,屋中的贺淞文、中监俱跪下,“陛下!”他们不敢应答,亦无法应答。
依律,定为岁供之物不可流通于市场。然而,傅承临方才得知,就在金陵,在他的眼皮底下,竟有当铺堂而皇之地做起岁供的生意。
死当?怕是蒙傻子,便有功勋之家得赐一二件岁供之物,几人有胆子将之当了?三丰当铺将之做成了特色,可见售卖的数量之多。可这些岁供,他们自何处得来?
“贺卿,岁供一事,惯由仪制清吏司掌办,明日早朝,朕等着你的奏章。”说罢,傅承临未看跪在一旁的贺淞文,快步走出门去。
许久,贺淞文缓缓站起。窗边卷进寒凉的朔风,夹杂点点晶莹的白雪,扑到他的袍间。
落雪了。
这日的贺淞文带回傅承临的口谕,领着余传贞、时临安,熬夜写出一份岁供自查的奏章。奏章中详述近日查出的岁供诸案,一应数目、事实,俱触目惊心。
“尚书大人,是传贞失察。”身为分管仪制清吏司的左侍郎,余传贞有失职之处,她跪于贺淞文的公房,请罪道。
“传贞,”贺淞文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他再次通读奏章,确认无误后,取出尚书的官印盖上,他将奏章递回,“岁供之事,非一司之事,乃礼部之事,你我需勠力同心,一同过了眼前的坎。”
“是。”余传贞应道,满月一般的脸上满是谦卑之色。
夜深,时临安回到府上。
办报、礼事、贡举、岁供…一连数月,时临安片刻不得闲。白日里,她绷紧心弦,不敢走错半分。到了夜深,她终于松下半分心防,只觉满身的疲惫。
她在案前呆坐,映在昏黄的烛光中,如一尊入定的佛陀。
点杠停在廊道,叫她歇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唤她:“中庶子,方才有一乞儿递过条子。”
时临安回过神,“哦?”她打点起精神,一瞬间,她又是没有半分软弱的时临安,“我瞧瞧。”
条子用的是寻常的生宣,墨亦是随处可买到的徽墨,那上头写了五个字——当心余传贞。
点杠只说了乞儿,想必是他已查过,却查不到托乞儿递来条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