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傅玉璋来此讲课,本就是听从时临安的谏言,为新政造势而来。狂士的话虽难听,倒也为他坦诚心迹垫了台阶。
“孤受民粟,享民赋,自当忧天下之所忧,想天下之所想。何曾、何敢出世?”傅玉璋道,“阮步兵之酒,嵇中散之琴,怕是要留给先生独赏。”
狂士听罢,拂袖而去,倒是没人拦阻。
一名学生拱手做礼道:“殿下,此人乃道吾山中画师,曾痴迷殿下所绘丹青。他并非有意冒犯,只是…”
随侍在侧的时临安默默地替他补上不曾说出的话,“只是前几年的殿下,确实不理朝政,像极了魏晋时的那群疯子。”
“孤眼神不好。”傅玉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地答道。
果然,学生并未听懂,反是“啊?”了一声。
傅玉璋袖起双手,悠悠然答道:“眼盲,走错了路。”算是回应了那一段荒唐。
或许是被一声“荒唐”提醒了,是日晚,两位地头蛇送来号称最标致、最泼辣、最有味的苗女。
驿所中,市光敲开时临安的房门,“中庶子,”他匆匆一拱手,“快随奴婢去前头,布政使大人竟送来一个女人!”
末了,他还强调,“是个会使鞭子的女人!”
照理,这样的事该由东宫女眷处置。可惜的是,傅玉璋叛逆半晌,竟也不曾欠下风流债,至今未有女眷,出行在外更不曾带有女眷。
这不,市光只好硬着头皮来找随行的,唯一的女官。
时临安同样硬着头皮赶至前院。“市光,殿下呢?”她抽空问道。
“不晓得,出门了。”
时临安腹诽半晌,却也只能在院门口深吸一口气,再走了进去。
还未走至厅房门口,一支乌黑发亮的皮鞭,如油滑的水蛇,破空向时临安袭来。
来到这个世界半年,时临安做的都是脑力活,嘴皮子活,叫人如此真刀实枪地威胁,实属头一遭。
时临安看着鞭梢转瞬即至眼前,心中哀呼:今日定要破相!
她想,都怪傅玉璋——毕竟,没有他,也没有眼前使鞭子的女人。
或许是她心中的腹诽惊动了上苍,下一瞬,那位叫她念叨的罪魁祸首出现在面前。
时临安只觉腰间一紧,被那劲道带着,晕乎乎转了一个大圈。
待她再次回过神来,眼前是一袭素白的布料,她的鼻尖萦绕一缕酒香。
此时,市光马后炮的一句“中庶子小心,她会使鞭子!”将将落下话音。
另有一道黑影飞入檐间,随他一道消失的,还有那乌蛇一般的长鞭。
时临安撑着眼前这人的胸口,捋清方才的情景——傅玉璋救了她,暗卫又为傅玉璋拦下鞭子。
很好,很强大。
傅玉璋松开她,低声问了一句:“可曾受伤?”
时临安摇头。
“我的鞭子!”满头苗族银饰,行止间叮呤作响的少女追了出来,“你要带去哪里?”
见门口站了三人,她素手一伸,理直气壮道:“快还我鞭子!”
时临安沉默了片刻,随后,她道:“我以为,你需要先说说,你是谁,方才又为何要攻击我?”
“我为何要告诉你?”少女娇蛮一“哼”,“你是太子妃?是太子良娣?”
这话本没什么,只是一来傅玉璋站在身侧,二来他又刚刚...搂了她,当然,那是情急想要救她…然而,这话问得时临安莫名地,有些耳廓泛红。
“自然不是。”她绷住神色,回道。
“那我就不需告知你。”少女道。
终于,一桩闹剧的主角看不下去,开口问道:“孤可有资格问你?”
闻言,少女一惊。她眼珠子转了一轮又一圈,似在反复衡量、评估,眼前这一身素衣的男子,是否真是传言中“荒唐,但荒唐得有些惊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