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能拉开大弓,布下迷局,亦能这样抱着她,为她添衣取药。
拥有他这样的情人,她能有甚不知足的,时临安在心中嗤笑,她怎能不知足呢?
“朕看过奏章,仪典的最后,由你为朕递上皇帝印。霁春,”傅玉璋牵着她转过身,“你是离朕最近的人。”
时临安阖上眼,任由他的吻落在冰冷、苍白的唇上。傅玉璋觉出唇间冰冷,他欲抬起头,询问时临安怎的没有养好身子,时临安却双手攀上他的背,欲索要更多。
铜镜之中,两道身影纠缠一处,他们贴得这样近,又离得那样远。
十二月廿一,时临安唤来点杠,“我有一封信,欲送往恩城,”她将信捏在手中,并未立时递过,“你可愿去送?”
青年绷着一张“杀胚”的冷脸,点头如捣蒜。
“可曾想好,若去送信,当赶不上明日陛下的登基仪典。”时临安逗他。
点杠“哦”一声,立时答道:“无事的。”
时临安笑着递过书信,吩咐他,“去吧。天寒路远,可在恩城住一段时日,春日再归。”
点杠双目灼灼,将书信往襟前一塞。抱拳行过礼后,他赶在闭城之前出了城门。
点杠走后,时临安铺开纸墨,又写下几封书信。晾干墨迹后,她将书信放入信匣,只阖上,也未上锁。
这日,时府的晚食用得早,申时刚过,时临安的院中已熄烛。
府中下人并未觉察不妥,明日乃新帝的登基仪典,小姐身为礼部的右侍郎,需早早入宫,此时歇得早一些,是应当应分。
果然,丑时初,院中便点了烛。
然而,浓重的夜色中,时临安的手笼在一只雪白无杂毛的袖筒中,一身厚重的狐皮袍子下,她仅着寻常的棉袍,并未换上三品大员的紫袍。
时临安行在前头,奶娘怀抱熟睡的阿蛮,满心忐忑跟着。她全然不知,在这样漆黑的寒夜,时侍郎欲带她与阿蛮去往何方,她不敢问,只能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瑞香擎一只灯笼,为时临安照亮方寸的前路。
时府的后门停一驾不起眼的单驾马车,青花的车帘掀起,露出里头紧凑却精致的格局。
奶娘抱着阿蛮上车,时临安步上踏凳,正欲弯腰走入。
这时,黑暗之中传来一声轻轻的“阿姊”。
时临安停下,转过身,马车之后走来一道清瘦的身影,是薛友香。
“阿栾?”时临安有一分意外,可一细想,却觉得理所应当——薛友香聪慧,性子又细致,她跟在时临安身旁,得她事无巨细的吩咐,自然能察觉几分异样。
薛友香缓缓走来,停至她的身旁,“阿姊要走,是吗?”
时临安立在踏凳上,比薛友香高一些。她抚过薛友香头上的冠,替她将垂缨拢至胸前,“你瞧出来了?”她问道。
“阿姊本无必要诸事都嘱咐我,阿栾想,许是阿姊欲离开,因而周全地托付。”薛友香答道。
“这段时日,阿姊愈发不开心,我虽不知为何,但阿姊比我聪明,若是你都无法解开的局面…”薛友香握住她的手,“阿姊,出去瞧瞧也好,阿栾盼着你开心。”
时临安点了点头。她与薛友香,本是萍水相逢,不想她这样懂她。
“你来也好,我的书房中有一匣信,各封信上头俱写有人名,劳你一一送出。”时临安平举双手,与她拜别,“仪典上,我的职分,便由你暂代。”
薛友香回过礼,“阿栾定会做到。”
道别完,时临安走入车厢,另一头走来一位尚未披甲的武将,是石磊。
石磊暂领金陵守备,时临安欲在夤夜出城,自然绕不开他。
“霁春,可都备好了?”石磊问道。他欠时熹恩情,又曾对时临安生情。他虽不知,时临安与傅玉璋生了甚龃龉,可她想避走,石磊未多问,只是援手。
时临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