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宵定下约定,就循着约定在原地等候。
明宵走出数步,夜色茫茫,她倏尔回头。
息音阁门前杂草丛生,歪斜着长了一颗小小的丑陋的梅树,零星开着花。
石门的牌匾上,曾经耀目的“息音阁”三字已然磨灭。
少年站在门前,浓眉打了一层霜。
这风雪中所有被磨灭的,破旧的,不堪的事物里,只有他是新的,热的。
明宵忽然想起,她好像还没问出他叫什么名字。
罢了,日后也不会再相见。
等他饿了冷了,或是终于开窍了,就会自己离开。
远处的女子戴上兜帽,踏着夜色走近黑暗里。
少年始终看着明宵的身影。
等她一步步走下台阶,消失在夜色中,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与谁说话:“她回来了。”
少年脖颈后,裸-露的皮肤上鼓起一块透着黑色的肉包。那块黑肉在他白皙的皮肤下游移不定,最终钻进领口下面,没有露头。
好像害怕破坏这来之不易的衣裳。
片刻后,大氅下,缓缓伸出一只黢黑的,似有生命的触足。
一朵残梅掉了下来,被触足扭动着接住,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轻轻接过梅花:“她真的,回来了。”
黢黑的触足上蛄蛹着长出三只眼睛,睁开眼皮,血红的眼珠在眼眶打转,最后一齐盯着少年。
她回来了,然后呢?
少年一手拿着梅花,一手摩挲着明宵亲手合上的系扣,感受着早已消失的余温:“她让我,等她。”
等她。
等她!
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
感知到少年的心情,黢黑触足欢欣舞动,血红的眼睛愉悦地眯了起来。
少年沐浴月光,微笑道:“我会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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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面银镜投映着揽溪峡的情状。
距离这群候选弟子抵达揽溪峡,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
揽溪峡黑雾渐浓,月光几乎都被遮蔽,连带着银镜里的景色也趋向单一,远目灵珠调整过好几次方向,才将将捕捉到弟子们的动向。
夜已深,长老们却是眼都不眨,铁观音泡了一壶又一壶。
袁向礼身后的弟子小声问:“长老,您方才说,院试的难度都是经过评定的,那为何众长老对此地这般紧张?”
袁向礼左右看了眼,佯装目不斜视,小声说:“话虽如此,但是鹭州这片地段,是有些古怪的。”
“怎么说?”
“七年前的事,你应该知道。”
弟子点头。
袁向礼:“那你也该知道,自息音阁覆灭,鹭州接连数年夏季大旱、冬季下雪……”
弟子识相道:“几年下来,已经不复当年的江南粮仓之称。都说是当年鹭州官府勾结邪祟敛财,让息音阁背了黑锅,才糟了……”
袁向礼连忙“嘘”道,压低声音骂:“怎么还真的什么话都敢说!”
弟子捂住嘴。
袁向礼这才续道:“这些年邪祟四起,压下葫芦浮起瓢,鹭州却少有大妖侵扰。直到不久前,才冒出这只画皮妖。”
“此妖千变万化、神出鬼没,仅仅半月,就在鹭州一带连杀二十四人,其中还有六名修士。”
“画皮妖嗜血腥喜杀戮,还热衷于收集美人面。若是遇见寻常人,就挖了脸吞食五官,若是遇见貌美的少男少女,要将人追杀致死,剥皮据为己有。”
“自从传出画皮妖逃窜的风声,鹭州都没人敢出门了。”
袁向礼叹息:“以画皮妖作为院试考题,是国师大人钦定的。此举,想必也有展现我院风采、平息民众恐慌的考量。”
“但是息音阁这片山头当年下了阵术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