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裹上了冬装。
一夜好眠,直至清晨,晁遮被一阵低微的啜泣声吵醒。
守在外间的米禾听到动静急忙进来服侍。
“米禾,这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公子你醒了我就让人把药送进来。”
“是鸩吗?我去看看她。”
晁遮披了两层大氅,一打开门才发现已经下雪了,打开了偏房的锁,晁遮被屋内的东西惊到了。
只见屋里空旷之地立着一个长方的木箱,外面缠着一圈铁链,啜泣声停止了。
“打开。”
“将军说,这是卖给他的西域商人说的,想惩罚傀儡杀手,把他们置于这狭窄幽黑的木箱即可,现在还不满将军要求的十个时辰呢。”
“打开!”晁遮眉头紧皱,“那这么长时间她都没吃没喝吗?”
米禾战战兢兢地打开了木箱。
打开的一瞬,鸩是闭着眼的,可能是被屋外积雪的反光刺到了,但晁遮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长密如蒲扇的睫毛缓缓睁开,其下是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其中的恐惧和恳求就好像门外的寒风一样径直扑到了晁遮的身上。
晁遮的心里一颤,他这是第一次在鸩的眼中看到如此鲜明浓烈的情绪。
她的额头都是汗珠,颈下的衣领已经湿透,不知是汗还是泪,双手紧紧地抓着衣服,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动不动,直直地站着。
晁遮摇了摇铃,“去茅房……”
望着鸩的背影,晁遮十分无力,这个惩罚竟然让她如此痛苦,想来制作她的人已经日积月累的让这个木箱成为了比死亡还可怕的东西,以此来折磨和控制连死都不怕的傀儡。
愧疚席卷而来,晁遮觉得喘不过气来,走了出去,仍由风雪打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好受了些。
屋内,迎接过一轮亲人问候并且上过药的晁遮正趴在床边的高枕上,床边摆了一个矮案,上面摆着笔墨纸张。
他准备给表妹一份礼物,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纸上只有些滞涩曲折的线条。
屋内温暖如春,摆了两个银丝炭盆,他床上还塞了好几个热水婆子,搞得他都有些出汗了。
他面前的鸩早已梳洗过,也用过了饭。
晁遮发现,像吃喝拉撒杀人这种刻在她基本逻辑里的行动,只要主人允许她就会自己完成一整套流程,但像洗澡磨墨这种进阶的行为,都得听命令才去做,真不像个人。
这样不行,从今天开始他不仅要让她认主,还要把她慢慢变回一个人。
他摇摇铃,“鸩,坐到床边。”
他写了一个大大的“鸩”字,“这是你的名字,是神话里的鸟,很美丽但羽毛剧毒。”
鸩看着晁遮,哦,这她懂,毒,她的身体都是毒。
见鸩眼中似有波动,晁遮又摇了摇铃,“从此以后,你可以随意说话,无需我问你答。”
但沉默良久,鸩都没有动静。
好吧,也得慢慢来。
“还有,以后以我的命令行动,放弃听铃行事。”
这些话,她都听过,但最终都化为了那一方窄窄的木箱外不耐烦的嫌弃之语。
她前任主人,和眼前的主人长得很像,那人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他告诉她她是人,不是傀儡,虽然她还不懂;他不会让她连轴杀人,会给她一间单独屋子休息;他耐心告诉她不用再听铃声行事。她每天都很期待见到他。
可是在他训导了她十数天,她还是无法听人声行事时,他又将她关入了那方木箱之中。
鸩就这样僵在了床边。
“起来。”这次晁遮没有摇铃。
果然,她纹丝不动。
想来是她自小便被训导无铜铃指令行动会被惩罚,那么,只要告诉她即使没有铜铃指令,行动了也不会受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