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故人安息。
惟愿善者所到皆安,再无祸事。
白玦没想到她会如此,在她起身后便覆手牵住她,力道不轻不重地攥着,像是抓着件稀世珍宝。
宁霜霁倒觉得他不必这般感动:“他们是你的爹娘,那四舍五入也算我爹娘,送一送也是应当的。”
即使知晓白玦记忆并未被消,他们也一直非常默契地没再提过送养一事。
事到如今,白玦从何而来已不重要,反正他们已心知该向何而去。
二人相牵着朝官道走去,走出不远后忽听到车辙颠簸的声音,不禁齐齐回头。
竟是辆马车从城中奔出。
马车在坟冢前停下,赶车人下车后回身叫人,而后车厢中缓缓走出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正是年前便告老还乡的翁先生。
赶车人像是翁先生的家奴,好心劝道:“先生刚到,舟车劳顿着实辛苦,其实可以明日赶早再来的。且如今未时已过,来坟冢吊唁会不会……”
“莫要多说,”翁先生扶着赶车人的手下车,“既然已到,就不该拖到明日。白老爷白夫人宽厚待人,老夫久居府上多年,回乡后仍得他们关照,就是子夜才到,来上一趟又有何妨!”
“况且玦儿他从小随老夫习文,如今已十年有余,老夫早将他当作我儿看待了啊……”
翁先生形容哀痛,说着竟不住痛哭起来。
赶车人再不多说,轻叹着气将身形蹒跚的翁先生扶至白家夫妇石碑前,又反身回车上取金银纸钱,用火折子点火烧起来。
老人抽噎的声音在寂静荒郊中清晰可闻,即使白玦和宁霜霁隔着数丈距离,仍能感觉到其中悲切。
宁霜霁想了想,有些不忍地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白玦唇线紧抿着,闻言摇头道:“坟冢中有写着我名字的墓碑,就在爹娘旁边,想来是舅舅为护我安危特意为之,我若上前,便是辜负他一番苦心——”
“而且,我不能搅乱翁先生晚年安宁。”
他们同坟冢之间有一小片竹林遮挡,因此未被翁先生察觉,白玦亦借遮挡掀衣摆朝那处一跪,低声道:“翁先生在上,白玦再次谢过先生教导,定不忘做人之理,一生践行。”
“遥祝先生福寿绵长。”
宁霜霁懂他顾虑和不舍,在他起身后再次牵住他:“等我们平了戎狄之乱,我同你一起去看翁先生。”
即使不能露面,看看也是好的,她想。
“好。”
白玦起手替她撩去被风吹乱的碎发,替她挽到耳后,目光垂下时正触及她颈上所带的红色珠子:“一直见你带着,倒不知这是何物?”
“这个啊,”宁霜霁的视线同他交汇,笑意深深,“是我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