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想遣人带路,但白玦回绝了,只向他要了个地址。
回绝的理由很简单,他们要顺路去调查古官道,带着外人不太方便。
有木镇是个大镇,城中人络绎不绝,哪怕到了城郊依然能见到不少人家,可越靠近古官道人烟便越稀少,最后干脆真成了荒地。
高家刚出了事,迎亲嫁娶本就极容易让人联想到“鬼新娘”这一身份,古老的传说顿时再次发酵成了“坊间要闻”,转瞬便传得人人皆知。
本来偶尔大着胆子抄近路的人再不敢冒险,纷纷绕道,恐避之不及,少有人车踩踏夯实的黄土经风一吹能扬起两人高的烟尘,呛得人连连咳嗽。
宁霜霁被风沙迷了好几次眼,气得恨不得召场暴雨把路上尘土全浇成泥,看它们还飞不飞得起来。
可贸然出手容易打草惊蛇,只好作罢。
为安全计,白玦本想让她和风棋绕道,自己孤身前来,可宁霜霁不肯,非说要来见识一下鬼新娘的威力。
从前宁霜霁手痒时便总逮着族人练手,不过终究是自己人,打起来都不过瘾。
天净山上她倒是出过一回手,但那程度对她来说无异于闹着玩儿。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不论这“鬼新娘”是何身份,既然抓人作恶,落她手里,她必须好好教训一顿,趁机松松筋骨。
于是,白玦一路走得稳重警惕,风棋也难得严肃,唯独她火急火燎一马当先,像只满世界找擂台的斗鸡。
也因此首当其冲,吃了最多的扬尘。
行至后半程,天色渐暗。
早已过了那小厮折返回程的位置,可古官道上仍旧一切平静,除了呼啸而过的狂风和漫天飘散的扬尘外,再无其他人影。
宁霜霁本就对寻找失踪人口无甚兴趣,只想捞个打架机会,如今看来这机会能不能捞到还另说。
于是进入珉良镇后,她彻底放飞了自我。
珉良镇似乎正举行着什么盛大活动,宽阔的街道两边尽是成列的花灯,大多是圆滚滚的模样,像被压扁的木灯笼,材质则更像白玦编的纸天灯。
粉的白的连成片,一直延伸到长街尽头。
有摊主边糊新灯边叫卖着,宁霜霁往他手里一瞟,正瞧见个小兔子模样的。
“珉良镇怎么这样热闹!”宁霜霁顿时感到非常惊喜。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白玦也笑了笑。
这节日宁霜霁从前在话本子里看到过,但清川寒潭里没这说法,更不会摆这许多的花灯。
花灯摊主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远远瞧见宁霜霁盯着他家的灯转不开眼,再一看她身边的黑衣小公子金光闪闪富贵相十足,立刻堆了满脸笑意热情招呼她。
宁霜霁从善如流,当即跑了过去。
正事还没做完呢,风棋哭笑不得,正要叫她回来,手里却突然被塞了个钱袋子。
他看向塞钱给他的白玦:“这是干嘛?”
“你陪她逛吧,她身上应该没钱,要买什么直接从里面拿,”白玦略收了收笑意,“我先去辛家。”
辛家正是高少爷当日迎亲的目的地,也是新娘子的娘家所在。
风棋一愣:“你自己去?”
白玦点头,又看了眼在不远处挑花灯的宁霜霁:“带她出来本就不是为了帮忙,风家束了她那么久,难得出来,不如让她好好玩玩。”
“她对外界不熟悉,要是乱跑容易迷路,你跟着吧。”白玦继续道。
白玦的身手在风家小辈里若是数二没谁敢数一,风棋自然不担心。
能跟着玩,他也乐得自在:“成!”
为稳妥计,白玦又从怀里掏出高家老爷写了地址的纸条,一并交给了风棋,转身就要走。
风棋这才忙甩着手里的钱袋子叫他:“少主我有钱,不用你的。”
“用我的吧。”白玦脚步未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