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兜坳驱鬼(完)(2 / 3)

念未成便已生病夭折。

骆美宁顺着他的眸光瞧向芽儿,一时福至心灵,“芽儿,他要走了,你说些心里话吧。”

芽儿怔然,“当真?”

骆美宁啼笑皆非,“你若不信我,又何必掏那么多供奉请我超度?”

芽儿吐出口胸间郁结良久之浊气,叹道:“愿你来生找个富贵人家,平安顺遂、百病不生......餐餐吃饱饭、夜夜睡好觉。”

骆美宁道,“兴许不太够。”

“什么不太够?”芽儿随嘴一问,似听懂了,忙又改口,“你这辈子刚出生便夭折,想是为赶去来生大吉大富之家,莫有怨气......仙姑保你生在都京官家,天天神仙日子。”

骆美宁笑,“我哪来那么大本事?还都京官家?”

她笑过又随即改口,“你为产下此子差点便一命归西,好歹他知晓阿娘困苦,为你在村众讨要如此这些钱财,若不见你能安享后半生,他又怎敢归去?”

芽儿一双眼瞪得溜圆,结巴道,“这、这些口粮碎银都是他为我讨来的?”

“倒也不枉他为你在村中捣蛋,你不自强自怜,你这孩儿怕是永远走不了。”

骆美宁扯过芽儿方才用来上吊的白绫,用火石一并在土坟堆上化尽了,“方才若是一口气去了,怕是只能与你孩儿在山间做一对孤魂野鬼,不比你于暄芳老妪家所过的那些时日难熬。”

她从芽儿撂在地上的大小钱与贡品中挑了些出来,在获知伊三水同意后,将余下一些与三官赐福玉圭齐包入一件披风里,搁在芽儿手上。

“发个誓吧,在你孩儿面前。”

芽儿眼中泪滴溜溜调转几圈,又啪嗒啪嗒似掉豆子一般落下,嚎啕大哭道:“当初思及顿顿饱饭都能从阴婚喜房里出逃,如今你待阿娘这般好,阿娘又怎不会好好活着?”

鬼婴故技重施,他顺着芽儿小腿一路攀爬,待他爬过纤细的腰身,芽儿恍若觉察到什么,“是你吗?”

鬼婴咿咿呀呀吐出些儿语,同之前在暄芳老妪家作乱不同,如今这儿语仅骆美宁能听到却也无法辨识。

芽儿凌空拢袖,胡乱将鬼婴搂在怀内,“你去吧,只有你好好的,阿娘才会好好的。”

鬼婴支着身子在她颊畔咬出道印记,终是在烈烈日光下散了神识,若星尘坠地,没了痕迹。

芽儿怅然若失,却笑出声来,“走了?”

骆美宁颔首,“如今你孑然一人,想活亦有难处。”

“哪有什么难处?芽儿一个寡妇,上得了山、下得了地,寻个地方落了脚,就是隔月卖上些山货也是能活的。”她以袖抹干眼边泪,“只要不闹天灾,还怕饿肚子不成?”

言罢,她又从三官披风团成的包裹内取出碎银递予骆美宁,“说来惭愧,芽儿此前还不信什么鬼神,如今他能回归正道,多亏了仙姑,这些碎银......”

伊三水打断芽儿絮絮叨叨一段话,“你准备往何处去?”

芽儿一张嘴努了半晌,“往北边,芽儿故土在那处,若是经年无灾,日子倒也和乐美满。”

“这碎银作盘缠勉强够用,你若真心相予,我们无理由不受。”

骆美宁忙将碎银推回,“我们做道姑这行的也得讲信用,方才你在孩儿面前收受了这些东西,我又怎能再取回?唯恐损了我后来的生意。”

芽儿复道:“当真?”

骆美宁不答,她佯作怒气十足,离了芽儿攥紧伊三水袖摆便走,“三水姐姐,你可还记得路?”

芽儿又欲下拜,却听那已经走出十余步远的人儿处传来道,“快莫跪我了,留些力气赶路吧。”

那被敲打成不能行事的琰三儿也不知清醒未清醒,怕是满腔苦水没处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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