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昭颔首应下,又道:“陛下春秋正盛,不要仗着年轻胡来,要注意保养身体。不然,以后悔之晚矣。”
邓绥闻言,面露忧心道:“先帝弃我而去,皇帝冲幼,将社稷托付于朕。朕不能不以国家之忧为忧,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懈怠,唯恐自己才浅德薄,无补国事,无益社稷。”
“朕早一刻批阅完奏章,百姓就早一刻免受弊政之苦,就早一刻沐浴皇恩。朕生病,尚有太医看诊,药丞奉药,宫女照料,但百姓呢?唯有受疾病苦楚煎熬。”
“若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朕又何啬己身?”邓绥的最后一句话虽然言辞温和,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班昭听了,神情一怔,然后脸上流露出震惊、自豪以及欣慰的神情,道:“大汉有陛下,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班昭被先帝请入宫中教导皇后嫔妃经书,并天文、算数。当时宫中皇后嫔妃忙于争宠,唯有邓绥勤奋好学,手不释卷。
即便被立为皇后后,宫务繁忙,她也没有停止学习。后来,先帝见她见解不俗,令她晓预政事。
如今邓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出乎班昭的预料,更让班昭有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自豪。
追着问自己问题的小姑娘已经长大,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棵参天大树。
邓绥听到班昭的夸赞之语,脸上反而露出窘迫之色,道:“人能皆能巧言,如今朕尚未办成一事。朕请大家且观我后效,日后再论社稷福祸。”
班昭笑道:“圣人垂拱而治,陛下有此心,万事已成泰半。”
邓绥欲言又止,这样的表情在班昭看来是皇太后“羞涩”了。
其实,邓绥是想要反驳班昭所言的“垂拱而治”。班昭是邓绥的老师,但堪为邓绥老师的不止班昭一人,还有先帝。
邓绥曾跟先帝参预政事,对国家弊病,帝王权术有过了解。垂拱而治的圣人不适合现在的大汉,邓绥如是认为,先帝也对垂拱而治嗤之以鼻,反而更信奉申韩之术。
邓绥想要分辩,话到嘴边却觉得没什么意义。未曾到达山顶,怎么能想象出一览天下的浩然?
言语就像思想探到外界的一只小小的触角,就如同露在水面的冰山。相比于浩博的思想,言语显得贫瘠而干瘪。
“大家过誉了。”邓绥最后说道。
邓绥的手腕劳损,却没有妨害她处理政务的速度。她身边有宫女翻页,班昭代笔。
刘隆的日子优哉游哉,雪停之后,他本要恢复哭灵。但皇太后口谕,天气寒冷,皇帝年幼体弱吹不得寒气,仍使他在宫中修养,还由身边的人代为哭灵尽孝。
江平和王娥接到口谕后,真心实意地称赞皇太后仁慈。
不知不觉,就翻了年。先帝驾崩,诸事从简,又因皇帝年幼,诸事再简,但仍他被江平抱着参加几场皇家典礼。
他现在不能吃山珍海味,也不能发表高谈阔论,只能被动参与或在睡梦中参与。大典之上,小婴儿睡着了,很正常嘛。
旧年属于先帝,新年属于刘隆(邓绥)。
新年改元延平,邓绥开始颁恩加赏。太尉张禹迁为太傅,徐防升为太尉,二人录尚书事,总管百官。
大皇子刘胜封为平原王,大公主刘保加封为脩武公主,二公主刘成封共邑公主,三公主刘利封临颍公主,小公主刘兴封闻喜公主。
新年仿佛能把寒冷驱走似的。平原王和四位公主竟然来宫中拜见刘隆,还恰好是刘隆醒着的时候。
刘隆接受了兄姐的行礼,在兄姐询问王娥他的情况时。刘隆“啊啊“地示意江平抱起他,打量起平原王和四位公主来。
大公主刘保的年纪最大,约莫十岁,文静秀气,身子瘦弱,说话柔声细语。
平原王刘胜年龄次之,约莫九岁,脸色苍白,说话微喘,小脸一直绷着,恭敬守礼。
二公主刘成和三公主年纪相仿,都是六七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