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都是最好的时刻。那么,在说出最后一句再见之前,至少再让我们拥有一次『现在』……」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把讲稿放了下来。
「……这三年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最后的「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
回到后台时柳生并没有等在那里,我想着去找他的同时却发现柔道部的后辈们齐齐站在礼堂门口等着,刚接过部长之位的学弟捧着一大束鲜花递过来,说是部员们的心意。然后又是越来越多的同学跟后辈团团将我围住,已然记不清自己在多少本毕业纪念册上签了名字,也记不清和多少人合了影,唯一记得的只有那束花的花粉惹得我有些想要打喷嚏。
在簇拥中我试图喘口气,与我境况差不多的柳生也正站在人群中,我抬起头,他回过身,如此便刚好对视。
——逃跑吧。
微皱眉头我以眼神示意,然后踮脚大声喊:「快看,幸村在那儿!」
趁着众人被神之子吸引了目光的一瞬间,我凭借绝佳的运动神经立刻寻得空隙退了出去,只是才退到外层其他人便反应过来,我下意识地选择了拔腿就跑。
「柳生,这边!」
左手抱着花,我伸长右手抓住柳生的胳膊,将他从那群热情的学妹中顺利解救出来。
穿过林荫道的时候还是我在领着他跑,而刚绕到游泳池后他就已经反手牵住我跑在了前方,风吹过他的头发露出侧脸来,我才发现自己其实很少能看到他的背影,大多时候都是他在我的身后。仁王和我说过他们的默契是双打练习中磨合出来的,但平时看起来反而是我跟柳生更像是满分拍档。
默契是玄学,反正我说不明白。
一直到听不见脚步声我们两个才停下来,看着我怀里被颠簸得有些变形的花束,柳生先是忍了一阵接着便笑了出来,「后辈的心意可全散了。」
「还不是为了救你。」我努力平稳着呼吸的同时又回答道。
如果那时候能稍微再留心一些的话,我就会发现在因为奔跑而喘着粗气的我们两个平息下来之前,他一直都没有放开我的手。
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我很快注意到了他只剩下了线头的衬衫第二颗纽扣处,于是开口问说:「柳生你藏得够深啊,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我都不知道。」
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然后一边说着不,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贝壳制纽扣,「不不不,为保个人安全我提前把它拿了下来。」
「欸——没意思。」我带着一颗没吃到八卦的无趣的心也无奈摇了摇头。
「眼睛还是这么毒,」柳生补充说,「做你的男朋友才是真的高难度吧。」
「只要不背叛我的话又何必害怕。」我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所以,把手伸出来,」柳生身子侧了一些看着我,将纽扣摆在我的掌心,「在遇到那个勇敢的人之前,这个交给你保管,就当是大副送船长的护身符。」
纽扣很小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象征着离别的拥抱很用力,我仍然记得他放在我后脑勺上的手和因为身高差而侧脸紧贴在他肩膀上的不透气感。最后我拍了拍他的背,他轻轻揉了揉我的头。
——保重。
自那以后就是相距一万多公里和时差九个小时的分别,和所有普通的毕业相比,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而我们之后的故事却又和所有普通的重逢不太一样了。
→→→→→→→→→→→→→→→→→
年末圣诞节前夕被各种祝福狂轰乱炸,从中过滤出有效信息变成了一件不得不做的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的事情。
几个小时前在英国读书时的约会对象这头刚将脸书的个人状态改成了「Being in a relationship now」,另一头就异常热心地发过来一条问候,信息里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