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才不得不把儿子拉上车。不过再隔一天我也要回日本了,回想这段假期的经历真是有些不真实——
平安夜里我们在下棋,客厅的壁炉很暖和,天空有星星。跨年夜里我们在滑雪场,到处挂着的闪烁的灯,人们在狂欢,我在大厅里顶替了巴斯的位置和一群不认识的德国人玩桥牌,手冢静静地站在我身后,我给我们赢了两杯热可可。
我给师父打电话祝贺新年,那时推门进来的手冢没有接过我递过去的手机,他比了一个门外等你的手势又带上了门。
那头的师父拐弯抹角问孙子如何,这头的他别扭地拒绝了问候,我夹在中间别无他法,只能是对师父说了声:「国光恢复得很不错,他祝您新年快乐。」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好幼稚。」挂了电话,我走出门五指并拢准备敲他的头顶,还没碰到时被他挡下。
「你是练柔道的。」手冢说。
「你也知道啊。」刚说完我又换了只手,趁其不备攻下他的额头。
滑雪时只有我和巴斯在一块儿时,他说认识手冢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放松的他,看来我来了慕尼黑真的对他影响很大,我摆了摆手说手冢其实他一直就是这样啦。
朝夕相处的教练都会这样评价,我自然很清楚别人眼中的手冢国光是什么样的角色,中学时真田甚至把他当作一生的对手,但我认识的手冢只是一个在闲暇时候会喝茶看老电影,训练起来就忘了一切,偶尔装得有些迟钝实际上却敏锐得要命的人。
既会坦率地同我说感谢,又会别扭地等我看穿他然后开口问,好像没了这个台阶他就没办法从我面前下来了一样。
最后一天我们把柯娜带到赫费教授那儿之后便去了教堂附近的集市,我挑了一些小玩意儿准备带回去当伴手礼,其中有支钢笔我很是喜欢,虽然是二手的旧物,但是笔盖上的花纹很精致,掂量在手里有些重量,因为太漂亮了所以我站在人家摊前看了好久。
把包好的钢笔放进包里,我扭头和帮我做翻译的手冢说:「柳生一定会特别感谢我的。」
他愣了愣。
「那家伙啊,可是个喜欢收集钢笔的老年人。」我两手背在身后走向下一家。
匆忙从店家手里接过他刚买下的手镯,手冢迈开步子追上来,只是错过了将它送给我的时机。
给妈妈和外婆挑了还不错的披肩,还有爸爸的啤酒杯,师父的礼物是手冢出的钱,毕竟我的零花钱实在不剩多少了,最后一点还贡献在了柳生那支钢笔上,我希望他至少给我准备了不错的圣诞礼物,好歹让我这个出血买下两张魅影的票的人心里有所安慰。
谁让国内跨年的时候我没接到他的电话。
去机场的路上手冢一直很沉默,我倒是说了不用他送我,或者车到入口就停下也行,我的人生没经历过几次分别,万一感性地哭出来那可太丢人了,夸张了,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早苗。」入关前他终于开了口。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们小光会想我的。」我打趣说,顺便又拿下脖子里那条我征用了这么多天的围巾,一边给他围上我一边说:「我还是会唠叨的,注意照顾自己,伤病不可以瞒着任何人,记得和家里联系,师父还有叔叔阿姨都很在意你。」
他应了一声,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解开搭扣打开,里面是个样式简约的金属镯子,我不急着伸手,只是抬头看着他。手冢犹豫了几秒后再走近了一步拉过我的左手,手腕上传来一点点凉意。
「送给你的,」他替我理了理袖子,「里面刻了一句里尔克的诗。」
熟练地念出德语原文,我肯定是听不懂的,却难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我就是那种别人对我直接我也会很坦率的性格,他现在吞吞吐吐倒是让我一时间没法儿接了。
于是他顿了顿,又给我说了一遍翻译:「我挣脱自身,独自置身于伟大的风暴中。*」
真是他的风格,我抿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