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我一句。
站起身我理了理柔道服的腰带,道场里最熟悉的是光着脚踩在垫子上的声音,这个声音很快盖过了刚刚回忆里涌起的泳池里的水声,调整了两遍呼吸,在裁判的示意下我与第一轮的对手互相鞠躬。
「我记得你。」她说。
「多谢挂念。」我回道。
来自京都的这个高三年级的选手在中学联赛时与我碰过一面,她当时脚踝出了点问题,我出于柔道礼仪很自然避免了正面攻击,想取点得分,她发现我留意到她的伤患时很惊讶也很气愤,逐渐处于下风后她更急躁了起来,最后落败她瞪圆了眼睛警告我说:「你最好不要一直这样瞧不起人。」
不过世事难料,我的高中生涯第一场正式比赛就遇上了有过渊源的对手,而她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大赛又再一次,遇上了我。
而其实我的注意力只回来了八分,剩下两分还在去年夏天的游泳教室上,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想起那张柳生帮我写好的报名表和连续三天路过了泳池边的真田,可能只是紧张的时候人更容易去回忆难堪的场合,也有可能是……
先行打断我对自己的疑问,上前一步紧紧锁住对方的动作,借力想将她摔在垫子上,毕竟是高我两级的前辈,这位京都名门的优秀选手,不是我走了神也能顺利得点的对手,大意被她占了上风,我再次调整呼吸,抬眼时看到了她上扬的嘴角。可我是不会输的,在与我同量级的选手之中,我一直就有把握替立海大在全国拿下首位。
我为什么要回忆那些无聊的事情?
快想理由,快想出答案。
前一日下午在酒店落脚,我和参与另一个量级的比赛的二年级前辈住一间,睡惯了榻榻米,太软的席梦思给我一种身子下陷的不安感,翻来覆去了一个多小时,最终还是没能在零点前入睡,缩在被子里打开手机上的数独游戏,刚填了一半的空,就收到了新的电邮。
:我知道你应该已经睡了,但我必须跟你说,这个礼拜发行的推理月刊如果你还没有看新人赏的话,记得千万不要打开,相信我,千万不要看。
能让柳生比吕士较真的事情,我想除了网球,大概就只有推理小说了。
:Try me,please.
我迅速打字回复道。
他拍了一下小说末尾的主角自白发过来,大意是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正确答案,推理可以指向完全不同的方向,而那个方向可以不是答案之类的,这大约是让本格推理派的柳生最跳脚的点了。
:明天比赛了,怎么还醒着?
他反应过来问我。
:床垫太软。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
:你是退伍士兵吗?
柳生也是秒回。
:我上辈子可能是个战士。
愣了一下,我笑起来。
:放心,你这辈子也是,睡吧。
盯着他发的「睡吧」,我合上手机,翻了个身逼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不对,正在比赛的我又一次打断自己,这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又回忆了一件更近的事情,我究竟是在回忆里找翻盘的关键,还是单纯地只是在回忆而已,无用的事情我已经重复了两次了,总该有什么是有用的,那就让我至少在这辈子当个战士,在对手的缠斗下稳住,如我所愿将她摔在垫子上。
结束了。
「谢谢指教。」我们再一次互相鞠躬。
她的眼眶几乎是在直起身的瞬间泛红了,眼泪在打转,我估计她也是不会当着人前流泪的人。
伸手拿过边上准备好的毛巾与水,我的下一场比赛对手刚刚在隔壁场地决出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看过去,胜者是生面孔,连学校都没怎么听过。场馆里的冷气完全无法抵消这个时节的热浪,在等待下一轮开始前,我与同样晋级的前辈在休息室里挨着冷气机坐着,柔道服是吸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