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谭衍臣这一番话,叫薛长平从头到脚冰刺透骨。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顷刻间,这一桩空城诡案,万民冤魂,就这样,一锤定音。
范逸下令带走这些院子里左家的尸身,带走了张口欲言,转瞬心如死灰的李知州,那李知州在见到谭衍臣的那一刻就活像打蔫的叶子,一丝反抗之心都不再有。
匆匆人潮,转瞬落幕。
谭衍臣隔着人群远远望了一眼怔愣住的薛长平,随即转头回太子的话,再回首,人群中已不见那一抹消瘦的身影。
薛长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客栈,也听不见在她耳边大呼小叫的李茹花。
李茹花以为她这是魔怔了。
只好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栽进水沟里把自己淹死了。
一整个晚上,薛长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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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长平盘腿坐在房间的床榻上,盯着那桌上的茶壶一直发着呆。
不说话,胸口富有规律的一起一伏。整个房间只能听到这呼吸声。
她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感觉自己的四肢渐渐被解了冻。
脑海中放空许久的薛长平晃晃脑袋,又重新开始整理今日所见所闻的一切。
她费尽口舌,妙语连珠,绞尽脑汁,抵不过匆匆赶来的皓玉公子的三次开口。
薛长平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起来,笑得胸口震动。
这皓玉公子的一张嘴多金贵啊——但是他的救命钱在她薛长平这里也只值一锭银子。
随即,神情又严肃起来。
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落井下石,跟太子说自己坏话吧?
薛长平突然又放松下来鼻间发出一道轻哼。
切,怎么可能,她薛长平算什么,还轮得上被太子殿下记挂上?
薛长平觉得烦躁干脆闭起眼。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今天谭衍臣将罪名全部丢给左知政和李源两个人。
第一,或许是因为这事看似因他们而起,如此结束,或许是许多人乐意看到的结局。
第二,这件事牵扯进了太子殿下,宁要给左知政按上叛国通敌的罪名,也不能牵连损害到太子一丝一毫的名声。
薛长平突然庆幸今天自己虽然嘴快了,但说得还确实都是太子殿下的好话。
使劲夸,谁还不会了······
但是,唯有一个缺口。
那就是,城中投毒,打开城门,屠杀小镇,真正下手做这件事的幕后之手到底是谁?
那皓玉公子早就已藏于城中,必然是线索远远多过于她,查找着什么,但今日却对这一切的幕后凶手只字未提,统统由他人来背锅。
从让两个替罪羊代为受过,薛长平可以猜到,那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不然那位皓玉公子不可能放纵这一对太子极具危险的人物不管不顾,不将他绳之以法。
让太子殿下都要让三分的···
让太子都要退一步也不可弄到明面上来的···
薛长平再闭眼仔细回想今日对质时的细节。
倏然。
福至心灵。
今天唯一一个让她觉得有疑惑的就是——
靖渊王,范逸。
细想一下她今日说的发现城中水源有毒一事,完全是随手捏造的一个看起来很合理的故事。
但是,靖渊王精辟地指出的两处都是她故事的致命破绽。
比如马渴了饮水。
范逸连乌汗军行军的路线,休整的地点时间都算的明明白白,如果她没记错,当时乌尓塞确实是在中途一片湖泊处小做休憩。
还有马饮了毒水会立即就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