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似乎是在说大局面前不可顾忌太多的兄弟之情。要依使局势而为,即便是兄弟也可翻脸。
但是——他从小便被告诫,绝不许有兄弟争夺的局面出现,那是父皇的大忌。
太元帝见太子仍旧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没有回话,笑着摇了摇头,背着手向内殿走去,声音不大却字字扣击在范厉的心上:“你记住。朕说兄友弟恭和睦友爱,那是你们都还小,都还是皇子的时候。那个时候,这便是本分。”
“但是现在——你是储君,他是王爷,你是君,他是臣,在这苍穹之下王土之上——臣子就要守臣子的本分,但凡有一丝不该动的念头,就是要僭越礼法,以下犯上。既是俯首之臣,就要学会乖乖听主人的话——”
“明白了吗。”太元帝深沉的眸光再次落到范厉的身上。
范厉抬起头,眸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元帝,
被那幽深老厉的眼神怔住,范厉心头震动却也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叩首行礼:“是,父皇。儿臣受教了。”
太元帝将那封信丢给太子,道:“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了。”
范厉拿着那封信走出宫殿,心中还被方才太元帝的话震得有些心悸错愕,那字字句句仍在他耳边洪声震荡。
既是见到了太元帝的手腕在事关国体的大事面前选择大义灭亲,强硬果决没有一丝犹豫,
同时,他又不知道为什么,说到俯首之臣,那不就是听话的狗么,而他觉得自己才像是父皇口中所说的那条狗。
主人往哪里走,他就往哪里去。
若是早知有今日之事,当初何必要教什么兄友弟恭,教了与不教,不守规矩的人从未将什么戒律规矩放在心上过,该怎么肆意而为就怎么放肆去做,只能困死了他们这些守规矩的,就像是戴上了金灿灿的镣铐,打也打不开,扔也扔不掉。
还是说,太元帝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威仪锁住他们兄弟几个呢?
范逸都已经将事情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若是没有一定的势力和早早夯实的资本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而他正是因为从未遵循过那个画好的规矩才成为今天自己的一个威胁,甚至想要取代自己。
而他,一直都是在太元帝手里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按照这被既定好的路子一点点的向前走。如同被千万根丝线缚住的傀儡玩偶。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做得有些可笑,可怜,可恨。
范厉的视线落在那一封信上,目光立即深邃狠戾起来。
但他如今在太元帝面前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听之任之的孩童了,既然如此,他就从今日这件事开始,叫他那皇兄看看——
到底谁才是储君,谁才是主子,谁——才是未来的天子,和最后的赢家。
苏公公看着失了魂似的太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流星朝着宫外走去,只好在范厉身后眼巴巴望着疾走的身影,也来不及问礼问安,只好又回到了殿内。
太元帝瞧着倒是一如既往,看见苏有恒进来,问道:“你说,这究竟是谁早早就捅破了太子和靖渊王的这层窗户纸?叫他们还是争起来了······”
苏有恒想了想,摇了摇头: “老奴愚钝。”
太元帝站起身来:“回寝殿吧。他们自己的事就叫他们自己解决去。”
“这皇位,到底就只有一个啊——”
苏公公低首,连忙吩咐下人备轿辇回养心殿。
心里也是忍不住微动,猜测许多。
按照他来猜想,或许是皇后出的手,叫太子快些把控局势,尽早除掉靖渊王这个眼中钉,也或许是太元帝自己动的手,眼见如今靖渊王一点点壮大,甚至起了夺储的念头,就叫太子和他来争个高下,以相互牵制······
苏有恒心里想罢叹了口气,不论是怎么样,这些皇子,没一个省油的灯,也不知陛下生的儿子都这般有城府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