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什么?”莺莺坐在炕沿儿上,头也不抬,只问道:“他是谁?”说完,给侍书使了使眼色,两人“咯咯”笑了起来,探芳笑道:“你快去看看吧!别让你家小姐着急了。”莺莺这才放下活计,去了外间,不一会儿,回来笑道:“三爷哪儿没去,在书房里睡着了。”玉瑶又问:“那里很冷的,有没有盖东西?”“不冷,已经放了个炉子了,身上也盖了被子。”玉瑶点了点头,继续手里的活。
探芳叹道:“你对他是真好啊!”玉瑶气道:“好有什么用,他两天没和我说话了,可能捱了!”“那你就给他服个软。”“你别来劝我,等将来姑爷和你闹,看你如何!”探芳听了,便要打她,好歹被彩云拦下。探芳道:“若是兄弟姊妹能在一处,就如今日这样,长长久久相互照应着,多好呀!”玉瑶只是笑着,并未接话。探芳又说:“你和尚玉都是有福气的!就说咱们家,或再过两年便能缓过来,如今虽用支紧了些,但也不会短了你们。比着现今某些候府公府,靠着挪去挪来,干着贪赃枉法的事,不知强多少倍!”玉瑶点头称是,探春接着道:“再说二哥哥,如今也学着养韬晦,也更读书上进了。他和尚玉彼此情根深种,终成眷属。说到这里,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你说。”“你知道的,他原是个苦命的孩子,昔日姨娘在时,无人瞧得起他们,便是原两府里的下人都能呵斥他。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傅大人,才好了起来。想想那时,我想方设法的省着钱,补贴他,可通共那么点子钱,又有何用?还被人克扣拖欠的。”玉瑶道:“我何尝不是如此!我父亲早丧,母亲又不善理家,哥哥先前又那般胡闹。所以我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别人骂了,我不敢还口,别人笑我,我只当没听见。若不是在夜里,与莺莺讲出来、哭出来,或许我早就支撑不住了。”探芳感慨道:“我先前是小瞧你了!我们私下说,你是个‘冷美人’!尚玉当即反驳,将你送东西给她、开解她的事说出来,我们才知。”说完便笑了起来,玉瑶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快说担心他什么,别说岔了!”探芳笑道:“是了!先前他有烦难的事情,还会和我说,自从傅大人外任,把他留在京中作那篆吏,便学着喝了酒。每日下差即喝得醉醺醺的,我怕他心中的事情越积越多,怒气无处发泄,恐致走偏。还请你以后多多开解他!”玉瑶道:“我倒是想开解他,可也得他愿意让我开解呀!”探芳笑道:“你多一点耐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呀!很早就喜欢你了。”玉瑶一下来了精神,急忙问道:“什么时候?”“他会告诉你的,我说了就没意思了。”“你快说,不说我就不帮你了!”探芳见她撂开手,只得求她:“好姐姐,你帮帮我吧!”“刚刚是弟妹,现在是姐姐,你羞也不羞?”“好姐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玉瑶只得告饶,几人又笑了一阵儿。
草木枯荣,又是一年春,曹府贴红联、张彩缎,庆贺二子高中:曹钰乡试第七名,曹兰第三十六名。皇帝亲下旨嘉奖,命内务府将原荣公府部分产业还归于曹贞,学正衙门亦送牌匾“书香世家”,以彰门第。曹贞于府中摆席三日,京中世家、官员与曹府亲友络绎不绝,自不必细说。
内务府的产业文书一到,曹贞便命詹氏兄弟派人前去查账,又揪出了一窝硕鼠:北面的八个庄子,原先管事的叫乌进芳,大房抄家后,不知为何,内务府仍命其作为管事,十余年间被贪墨的赃银约九万零五千两,只追回了四万零八千四百两;东南的十二个庄子,内务府直接管理,估计贪墨更多,却也无从查探了。只可怜了庄户上的人家,饱受欺压,光景十分凄惨!曹贞别无他法,只能派得力之人前去抚恤,免了两三年的租子。
这年的四月,外任了陕西都护府主簿两年的曹璟,迁兵部职选司正六品主事;五月,惜芳由忠宁王妃做媒,嫁于三边总制王越之子王椒。同一月,曹兰娶了梅翰林的孙女梅月,仍居于曹钰院后头那院里。八月,曹贞以“年老体弱、不耐酷暑”,辞官归隐。
其间,曹府以当年所开之北府为中心,由詹俊拙请匠人沿四围渐渐造起宅院,让家中仆众散居;又买北面之地三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