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确如沈幼安预料般凝重,即使王夫人神色如常,甚至还在兴致勃勃地谈着当下京城最时兴的妆容。见沈幼安过来了,依然笑容不减,只道:“幼安过来了?别光站着,快坐下吧。”
沈幼安依言便欲坐下。
柳夫人却冷斥道:“跪下。”
沈幼安抬首,正对上柳夫人那双微有怒气的眸子,不死心地问道:“敢问母亲,幼安何错之有?”
“让你跪下便跪下,话怎地这么多?”一贯慈眉的老夫人也发了话。
沈幼安没想到昨日里还对她嘘寒问暖的老夫人,此时竟也会是个冷面的,她便不再多言,面色如常地跪了下来,只暗地里发狠把牙咬紧了。
元宵也跟着跪了下来。
柳夫人对此却并不满意,目光如尺般在沈幼安身上逡巡片刻,肃声道:“跪好了。”
沈幼安只得把背又挺了挺,但这却并未让柳夫人面色缓上几分,反嫌不够般又示意一旁的婆子上前略带粗暴地调整了沈幼安的姿势。王夫人就慢悠悠地看着,待那婆子把沈幼安摆弄得差不多时,这才笑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况且现在还没下定论,没必要这么折腾孩子。”
柳夫人冷笑道:“证据确凿,哪一点冤枉她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们还是要先看看盒子,万一冤枉了幼安怎么办?你说是吧,幼安?”王夫人怜惜地望向沈幼安,见她垂眸不语,摇摇头轻叹一声,对一旁说道:“小满,把锦盒打开给大家瞧瞧吧。”
沈幼安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赤裸裸地在众人面前玩着计谋,仗着什么?
但还未等她分条列出,小满已将锦盒打开了。王夫人淡笑着看了一眼,轻“咦”了一声道:“当真是我送给絮姐儿的紫毫笔。”
柳夫人接道:“这下证据算是确凿了吧?”
王夫人未答,只是又拿出一物,示意沈幼安抬头:“幼安,你瞧瞧,这可是我送你的那个玉佩?”
沈幼安轻抬了下头,见王夫人手中确是块玉佩,与她的那个唯一的不同便是王夫人手上的这块缺了一角,像是被人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她点点头,但还是想为自己争辩一下:“可我实在不知为何这玉佩会……”
“会碎了一角是吗?”柳夫人接过话,慢悠悠地说道:“小满说看见你把玉佩摔地上了。”
沈幼安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如此胆大,暗地里换了锦盒不说,竟还面无愧色地说起谎话来,当下惊地朝柳夫人看去。小满却在这时猛地跪了下来,发誓道:“奴婢说得千真万确,若有半句假话,便让我头顶流脓脚底生疮,不得好死!”
元宵见状也道:“各位夫人,奴婢也可以作证,我家小姐并未做出摔玉这等事来,也绝干不出换锦盒这种事!”
老夫人因小满那句赌咒拨了几颗佛珠,口里又念了几句佛号,这才睁眼看向元宵:“元宵,大小姐是你的主子,你如何作得了证?”
元宵哑然。她跟在老夫人身边许久,最是了解老夫人脾性,此话无非是告诉她,多辩无义。
“丫鬟护主子,倒是好事。”王夫人突然褒贬不明地来了这么一句,“只是幼安呐,你玉佩若是不小心摔坏了,实说便是,没人会怪你,只是你万不该起贪心再指使身边的丫鬟去换了你表姐的紫毫笔。”
老夫人点头:“此举,愚不可及。”
柳夫人接道:“不过是欺负絮姐儿心善罢了,这事若不是临时起意想让絮姐儿来为我们写副字,倒还真发现不了,到时,依絮姐儿的脾性,想必也就过去了。”
“幼安 ,我与你阿娘素来交好,你自可把我当一家人看待。今天这事在我们面前发生就算了,就当长个教训,日后在别处万不可如此行事了。”王夫人不轻不重地合上锦盒,“只是这事如今倒有些难办。这笔呐是我们家那小子带回来的,听他说,这制笔的师傅已经过世了,如今这满天下不过只余五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