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戎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最好只是阿姊,若是敢肖像别的,在这江州,我想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还是轻而易举的。”
谢朗玄一想到自家女儿刚醒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跑到客房为裴时戎换药的事,便气不打一处来,以至于说这话时,也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裴时戎眸光清澈透亮,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僭越:“不敢。”
只是现下不敢,来日方长,他一定会让谢朗玄亲口允了他与谢归荑的婚事的。
谢朗玄看着裴时戎不卑不亢的回答,心下不免起了疑心。
若真是毫无身份背景,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弃婴,如今这般年岁,见着他谢朗玄谢都督怎能如此对答如流?
脑中闪过一丝猜测。
扬州的裴怀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正室,虽有几房侧室,却也一直没有子嗣。坊间传闻他早年间有过一个儿子,只是很小的时候便走散了,其余的谢朗玄也不太清楚,毕竟他与裴怀章之间,向来没有什么交情。
但裴怀章是在徐州起的家,近些年才转任到扬州去,有个流落在江州的儿子,属实不太可能。
几番犹豫,谢朗玄还是决定开口:“你知道扬州都督裴怀章其人么?他有个流落在外边的儿子,我与他交情素来不错,那个孩子,若是长到现在,怕是与你一样的年龄。”
说到这儿,谢朗玄短暂地停了下,有意观察裴时戎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后,继续说:“若你真得是,我即日便去信扬州,也算了却了他这么多年的一桩心愿。”
上一世的裴怀章到死都和谢朗玄没见过一面,哪来的交情不错?
即使是这一世有些事情有偏差,他也绝不能就这么认了。
如今的大梁大厦将倾、风雨如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战乱,谢朗玄这样的人,不会看不清这点,要不然也不会在江州盘踞这么多年。
各州拥兵自重下,扬州与江州实力都不容小觑,认了只有两种可能
——若是谢朗玄有意与他做扬州都督的那个爹裴怀章联手,就会像他说的那样,直接送他回扬州,那他和谢归荑可是没开始就结束了;若是谢朗玄与裴怀章互相看不过眼、政见不合,裴时戎今天能不能从他手里活着去见谢归荑都说不准。
两相权衡之下,裴时戎紧紧握着藏在被子里的拳,扯了扯嘴角,“我愚笨,听不懂谢府君您在说什么,也不敢妄想扬州裴都督。”
谢朗玄终究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裴时戎,掸了掸衣袖,起身:“怎么说你也算救了归荑,好好修养,郎中这几天都会在,有事喊郎中。”
言外之意,别有事没事找我家女娘。
在谢朗玄转身的一瞬,裴时戎收了脸上的笑,眸色暗沉了下来。
谢归荑在花厅等得焦急,一边不知道谢朗玄到底和裴时戎在说什么,一边又劝慰自己,他好歹救了自己,想必阿耶不会太过分。
正坐立不安着,便看见了谢朗玄的身影。
她心下欣喜,脆生生得叫了声“阿耶!”便提着裙子小跑到了谢朗玄跟前。
“平日里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热切过。”谢朗玄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留意到,话里话外都有些酸溜溜得。
谢归荑抱着谢朗玄的小臂晃了晃,甜甜地一笑:“所以阿耶,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呀?”
他不确定谢朗玄对裴时戎的态度是怎样的,只好先装乖巧讨好着他。
谢朗玄以鼻音轻哼了声,但却没舍得从谢归荑手中抽出自己的小臂。
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下:“自己的事情不上心,倒是对别人地事关心得紧!”
瞧着谢朗玄的样子,谢归荑也隐隐猜出了他不是真生气,虽然不知晓他如何对待裴时戎,但最起码没有厌恶。
于是软下声来朝他娇声娇气:“阿耶。”
谢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