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进战智湛他们寝室的还有黄军他们班的班长老苗。初识老苗,大家都以为他是送某位同学来上学的家长。战智湛多年后还记得老苗当时的表情,他先是一愣:“家长?” 接着,老苗就会自我介绍道:“我姓苗,禾苗的苗,大家叫我老苗好了。我是你们七七级的同学,比你们痴长几岁而已。” 没几天,大家彼此就熟悉了,得知脸上刻满了被风沙侵蚀过的一道道痕迹的老苗是天津知青,呼伦贝尔大草原一个公社的团委书记,委培生,三十四岁了。是和津沽著名的知青烈士张勇一批来到呼伦贝尔大草原的。 论年龄,老苗比战智湛大了一轮还拐弯,比战智湛他们的辅导员柳老师大了将近十岁,就连柳老师也得敬他三分,私底下常常叫一声:“老苗哥!” 老苗爱喝酒,常请学弟们在校外的小饭馆里喝点儿小酒。每每几杯白酒过后,老苗就开始说了:“诸位老弟,有机会一定来呼伦贝尔大草原我的第二家乡呀,我请你们喝马奶酒,教你们学骑马……” 四年过去了。战智湛毕业不久,就听说老苗辞职下了海,做起了买卖,从此就和他断了音信。看来到大草原与老苗一起喝酒骑马的机会只能是一种奢求了。那时,在发端于云南国营农场的知青大返城风潮冲击下,绝大多数知青都已返城。但是,还是有一些津沽知青和战友张勇一道留在了呼伦贝尔大草原。老苗毕业后居然没有回津沽,而是回了第二故乡。最令战智湛惊讶的是,老苗的同班同学,比他小了十多岁,看上去就像他女儿的“足球场”刘丽,却舍弃了温暖如春的天府之国四川,心甘情愿的随老苗来到那黄沙蔽日、雪虐风饕的大草原。 黄军酷爱麻将,几乎废寝忘食、如醉如痴,经常约几个别的班的同学躲在寝室里搓麻将。虽然弄得寝室里天怒人怨,但是大家一见凶神恶煞般的黄军,又都犹如黄军他太爷爷那个伪满洲国的警长见了主子皇军,敢怒不敢言了。有的时候,黄军赢钱高兴了,也会对寝室内的同学们瞎掰一通:“麻将是国粹,打麻将属于高雅运动,可以怡养性情,强身健体,有利社交,官运亨通。小赌一把,财源旺盛,紫气东来,国泰民安,可以威震全球,建立世界强国。” 往往这时老苗会奉承道:“国粹很多,有一些已经灭绝了,比如裹小脚、留猪尾巴辫子、太监割掉命根子。有的已经式微,例如京剧,好景难说能有多久。唯独麻将,却是参与者众,大放异彩。上自达官贵人、各级富豪,下至普通百姓,无论是白发苍苍,还是稚气未退,从大都市,到小山村,亿万人趋之若鹜,乐此不疲。全国上下一片穷胡,可谓世界之最。” 幸好,学兄黄军挤进战智湛他们寝室后,由于没有地方摆麻将桌,才免于被骚扰。 七七和七八两级学生,基本上将整个社会积蓄了十年的精英都网罗了进来。毫不夸张地说,二十年后神州的顶尖人物中,一多半均出于斯。如果不信,你只需了解一个基本数据:这一批人二十年后的年龄多在四十至六十岁之间,正是做官做学问做到顶峰的时候。 除了星期天,每天早晨六点半,辅导员柳老师的哨子声一如既往的会在走廊里响起,一阵紧似一阵,无异于催命。大家一个个从梦中惊醒,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诅咒着提着裤子往操场跑。 战智湛在大学的前三年里,除了下雨不用出操外,辅导员柳老师的哨声总是准时把大家从梦中唤醒。原本不用做操的老苗和黄军他们七七级的学兄们,无奈因为住进了七九级的寝室,只能诅咒受学弟们的良好习惯的影响,也得按时爬起来。扰了学兄的早觉,罪莫大焉。害得他们这些七七级的学兄一致认为柳老师有病,也不知哪儿来的精神头儿。 每当这时,毕云涛都会替柳老师辩解:“做早操可以提高神经系统的调节功能,对呼吸系统和心血管系统有良好影响。广播体操的活动是有节奏的中等强度的运动,加上优美的音乐节奏,使大脑皮质的活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