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余力考虑牺牲的问题,就说明这个愿望还不够强烈。当愿望足够强烈的时候,发愿者的心里就只有一件事。除了达成愿望之外,他不会去考虑其它。”
“他面前的两条路并不是坚持和放弃,而是——成功,和失败。”
“不成功,便成仁……”伍宁嘀咕道。
“相师,你又来啦!”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伍宁探出头去,看到一名肩上扛着一头麝鹿的猎户。
“今年各地的收成如何?大王会减赋吗?”
被离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今年丰作,税率不变,农家可以自留更多粮食。”
“嘿,农田收成好,今年山里面的家伙们也个个膘肥体壮的,看来能过个好年了。”猎户露出了一个粗糙的笑容,嘴唇的形状在乱七八糟的胡子里被模糊成了一条黑线。
他得知了自己最想了解的情报,也不再与被离啰嗦,扛着着他那头肥美的猎物回家去了。
“我还以为农民的生活会更辛苦一点,一年到头都在替贵族们干活。但看他们的样子,倒并不让人觉得愁苦。”伍宁看着那条渐渐远去的油亮的鹿皮说道。
被离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念了句诗:“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伍宁仰起脑袋:“什么意思?”她也不是什么饱读诗书的文化人,能听懂的无非课文里学过的几句,被离念的句子完全脱离她的考纲。
“大概就是说,农民劳苦终年供养贵族,到过年的时候,还要替他们杀羊献酒,高呼万寿无疆。”被离耐心解释道。
“有点类似于‘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是不是?”伍宁不甘示弱地荡出一句诗来,“还有‘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
“你倒是会说话。连尹教你的?”被离问。
是她那个戴着细边眼镜文绉绉的中学语文老师教的。伍宁在心里想着,没有出声。她看到猎户背上的长弓,忽然来了兴致,话题一转:“被离,你之前送我二哥一副弓箭,那你也一定会射艺吧?可以教我吗?我现在已经可以拉开单弓了!”
被离笑了起来,气息在面具下面显得闷闷的:“你二哥可是世间少有的箭术高手,在吴国还有着七星北斗的传闻,怎么不向他学?”
伍宁摇了摇头:“他哪有空教我?而且,他那么大本事,怎会屑于教我一个小孩子?”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很忙的。”被离说。
伍宁有些丧气:“也对。”
“不过等我闲下来,倒也可以教你几手。”
视察完此处的村落,被离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她去了下一处,也是他们今日落脚的地方。和来时停留过的那些村落一样,这里也有着被当作据点的小屋。
吃过晚饭,正收拾餐具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伍宁看了被离一眼,没由来一阵紧张,像是做了错事马上就要暴露的小孩一样。
被离轻轻摇头,走到门口,顿了一下,才将门打开。
白发的少年就站在夜色之中,背后是漫天星辉,皎洁的月光在他的发丝上反出莹亮的色泽,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更加冰冷。
伍宁僵直在原地,心虚地叫了一声:“哥……”
门口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黑色的眼睛在月光中染上了一层冰蓝。
“倒记得我这个二哥?”
不知为什么,伍宁毫无征兆地觉得鼻子一酸。她想起来,她不是第一次从伍员口中听到这句话。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哥陪在她身边,那些素未谋面的族人们也尚还健在,她发着高烧,第一次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是他的这句话,打开了她与这个世界的链接,让她在冥冥之中接受了这股血缘的羁绊。
“阿宁白天还怨你不来追她,你可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