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行沉下双目,满脸苦涩,随后恢复一如既往的开朗表情。
“啊,没错,咱认输了。”
他弯腰捉住我的手腕,我借力登上马背。
空间有限,近侍刀的声音几乎贴着耳朵传来,“本不想把你拖下水的,抱歉,看来还要再麻烦你一段时日。无论咱变成什么样子,都请怜悯咱啊。”
说什么呢,这家伙。我无端想起红时雨的话。
吉行最近确实有点不对劲,但他应该不是红时雨所指的那个人吧。即使是他、我也不愿相信我的近侍是出于某种恶性的目的这么做的。
毕竟陆奥守吉行是我的初始刀,是重要的家人。
我捏捏他的手背,听到他吃痛的声音、满足的松了口气。
“笨蛋家伙,家人就是要互相拖累,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
明智光秀的队伍从龟山城出发一路向东,启程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我在马背上昏昏欲睡,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声。
吉行将步兵的方言翻译给我听,“士兵们对行军的方向产生了疑问。”
他低声解释道,“若按照光秀明面上的计划、原本是要去备中,从龟山城出发,应当向西走取道三草越。”
实际上我们真正的目的地是京都,背道而驰,已经越过盆地进入森林,之后是一段连续的下坡。
“明智光秀怎么说?”我问。
山伏答,“明智借口织田信长要在本能寺附近阅兵。但小僧以为,士兵们早已心中明了,只等主将下达最后的命令。”
他的眼睛里映着火光,“我的主公,那亦是您下达最后命令的时机。”
我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好在吉行的火铳在兜里,使我稍稍有些底气。
“咳咳。”
山伏国广轻咳示意噤声。
数万人的部队缓慢停止行动,我撑着马鞍,抬头朝前面张望。
现在队伍处在山腰,时间已过午夜,不远处似乎有个村落,看这形势,是要在这里休息吗?
果然,从前面传来“就地扎营”的命令。
明智麾下的分队长(其实我分不清是哪一位,吉行说是叫源右卫门的)驰马接近,向吉行和山伏传达了新的消息。
“短暂休整,下山后在河边去掉蹄铁,”大胡子分队长说,“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主公军令曰,敌人在本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