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的镯子又是照着尚功局的式样做的,只用料低了一级,将镶嵌的南红珠换成了普通红玛瑙。
段简璧自然辨不出这等细小差别,也不认得隐藏于镯身花纹中如稻米粒大小的尚功局标记,且她当初只戴了一日就赏了符嬷嬷,只记得大概样子,遂点头说:“是这个。”
杨司珍听罢,故意蹙了眉头,做出直言规谏又顾忌王妃颜面的为难模样,说:“王妃娘娘,这可是殿下的聘礼,圣上和贵妃娘娘亲自定下的,您……”怎能随手就赏了他人?
段简璧知道自己的嫁妆里有些是晋王聘礼,但没听说这个镯子也是聘礼,她一时有些发懵,目光落在镯子上,却根本没了确定的主意。
她真的把晋王聘礼随手赏了出去么?
符嬷嬷方才着急洗脱盗窃罪,忽视了“尚功局”三字,而今才意识到杨司珍说她盗窃是冲着尚功局的标记。
王妃认不得尚功局的标记,她在王府多年,自是认得,若当初王妃果真赏了尚功局的东西,她怎敢收下?
她抬头仔细看了看那镯子,心中大惊,呼道:“不是这个镯子,王妃娘娘赏我的不是这个镯子,我的镯子没有尚功局的标记!”
符嬷嬷看向自己女儿:“怎么回事,你从哪来的这镯子?”
翠云慌乱无措,突然想到竹青借戴镯子一事,指着竹青恨声道:“她害我,她把我的镯子偷偷换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冷嗤。
一位公主道:“你就算说谎,也该动动脑子,那丫鬟哪来的能耐给你换成尚功局的镯子?退一步说,她为何给你换镯子,真要换,不该换个更次的么?晋王妃刚才可是亲口说赏的就是这个镯子,你们真是主子敢赏,奴婢敢要,一个赛一个没规矩,可有半点顾忌天家的颜面!”
翠云喊冤:“我没有说谎,就是竹青偷换了我的镯子,她方才央我借她戴一会儿,她故意的!”
竹青也扑通一声跪出来喊冤:“我没有,我干吗要害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又对段简璧说:“王妃娘娘,您要为我做主啊!”
符嬷嬷母女断然不敢认下胆大包天收了王妃赏赐的尚功局的东西,一口咬定是竹青着意诬陷,也哭喊着求王妃做主。
段简璧至此才意识到事情绝非误会那么简单,而是有人故意设局,要她当众难堪。
是她无知,方才竟未认出这镯子出自尚功局,她若现在改口,咬定镯子被人偷换了,旁人定觉得她出尔反尔、不足为信,何况竹青到底是她的陪嫁丫鬟,她果真改口针对竹青,在外人眼里便是同室操戈,自相残杀。
可若坚持她最开始的错误判断,她要背上不敬天家、辜负圣恩的名声,符嬷嬷也要担着目无尊卑、唯财是图的罪名,大概还要被责罚。
无论怎样做,于她都没有益处。但符嬷嬷待她一向忠心用心,她怎能叫她蒙冤寒心,平白受此委屈?
段简璧定定心神,又将镯子细细看了遍,终于说道:“我方才没有看到尚功局的标记,这镯子和我之前赏下去的确不一样……”
不等她说完,杨司珍抢话:“不是王妃娘娘您赏下来的,那便是偷盗了!”
杨司珍欲要断章取义,借此给符嬷嬷定罪,正要说话,听段简璧一字一顿,沉声说:“杨司珍,我话未说完,你这般着急做什么?”
她声音很低,却不似平素轻柔,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自有一股积聚待发的气势,不怒自威,叫人不敢轻视。
“还是你觉得,殿下和我,会纵容府上奴婢偷盗,需要你来主持公道?”段简璧坐在席上未动,半仰头看着杨司珍说。
杨司珍愣住,要说的话噎在喉咙里,嘴巴都未及闭上。她实没想到看上去胆怯懦弱,连剥个鸡蛋都要遮遮掩掩、不敢叫人撞破的女子竟也会拿出这样的威势,直指她无礼僭越,多管闲事。
段简璧见杨司珍显然有了顾忌,不敢再咄咄逼人,收回目光说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