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边上坐了下来,发现她有很大变化,仿佛漂亮多了。身穿一件比较宽松的黑色的连衣裙,裙子很长直至小腿。裙子上有一些白色的蜜蜂似的斑点,也许是丝织品吧,那些斑点在灯光下有点闪光。裙子上身略微有点紧,下身却向外张开,仿佛一朵喇叭花。她脚踏一双红色的半新不旧的塑料拖鞋,露出一双肥大的脚丫子。
他找个话题说:“我听说你们三原离泾阳很近是吗?”
她回答说:“是的,泾、三、高不分家。”
他微笑着问:“什么意思?”
她轻声回答说:“因为我们以前是一个县,后来才分成三个县的。”
“原来这样。那我以后去泾阳参观大地圆点时,你给我们当导游吧?”
“那有什么吗?我回家就要经过泾阳呢。”
他又问:“你父亲最近好吗?”
“还可以,他没事儿时就上上网,或者干他以前常做的生意。”
“那你父亲还挺时髦的吗?”
“一个人有什么办法呢?我弟弟大学刚毕业,现在正在西安找工作呢。我又这样,都是我不好,是我一个人把全家人都害了。”她一下子流下眼泪来,但是她的面容上仍然流露出坚强的神色。
他便像大哥哥似的说:“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人生如梦,谁对谁错谁又说得清楚呢?我们只有向前看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有点紧张地对他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平静地说:“问吧。”
她从容地问他:“你们离婚你有没有责任?”
他苦笑了一下,又平静地说:“也许有吧。但我认为我是无辜的,我付出了数不清的努力和牺牲。但是没有办法,经过十年的努力,最后还是失败了。我离婚仅仅是为了孩子。我前妻不但对我不利,而且对我孩子也不利。”
“我不理解,”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说:“不理解我的人太多了。谁都不理解我,但我是理解自己的。一个人的好坏,至少他自己是清楚的。听你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是的,我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我的父、母亲。”她又一次陷入深思当中。
他也沉重地说:“我们都对不起自己的父母。父母把我们养大,我们对父母又付出了什么?因此你不用自责。”
她坐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忧伤地说道:“你不知道。你最早到我房子来时说我房子里面空气不好,我的面容上有种毒的样子,都是因为空气不流通的原因,我说你观察的挺仔细的。其实不是那样,我有忧郁症,我自杀过,你怕吗?”
他坦率地笑了一下,又皱了一下眉头说:“那有什么怕的。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柔和而痛楚地对他说:“我九六年中师毕业时才十九岁。那时,每天起来仿佛一切都是新的。我们几个同年上班的女孩住在一个房子里面。我们把学生的作业拿到宿舍里面来批阅。第二天上班时,又用一个书包把学生的作业本背到学校去。我们是多么的开心和快乐啊!可是后来,不断有人给我们介绍对象。现在看来,那都是多么好的人啊。可在当时我一个都看不中。我嫂子,后来给我介绍一个在银行工作的人,家里情况也很好,可是我没有看中他的长相,我嫂子还生气了。后来终于让我看中一个人,我们也进展的挺顺的,可我的一个同年却让我考验考验他。没想到他未能通过考验,竟然和别人好上了。这令我万分恼火。我找到他,他当时正在单身电视房看电视,和他新认识的一个女孩坐在一起‘骚情’。我要他走,和他好好谈谈。谁想他竟然翻脸不认人了,仿佛我是去坏他的好事去了。我们便打闹起来了,我打了他一记耳光,没想到他竟然当众把我打倒在地。我当时可难受、可难受了。我哭着从电视房跑了出来,他竟然无动于衷。我又反复找他,还请别人帮我说话,可是他却执意不理我。我觉得自己活着已经没有意思了,还不如死了算了。于是我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