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先还端着宁死不屈的架子,看样子是不会让李氏割到什么便宜,现在一口一个夫人叫得乖顺,反让旁人觉得李氏小题大做了。
那些族老们没料到事情这么快就要解决了,彼此间交换了一下眼神,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就这么解决了也好,纳妾虽是小事,但万一闹大了,终究是不好看,万一一个偏颇,让御史台的人抓住了把柄参上去一本,言卫国公私德败坏,引得陛下怪罪就不好了。
“你既叫我一声夫人,我便也放你一马,只是一点,我们国公府不养闲人,更不是狐媚子使尽了手段勾引人的地方。”
李氏瞟了一旁仿佛万分不忍的国公爷一眼,冷笑着道:“老爷既然能看上你,想来也是觉得你家世清白,不是勾栏瓦肆里出来的,只是你出身太低,怕是够不上咱们家后院的门槛。依我看,就先养在西苑里,等生了孩子了再娶进门,你看如何?”
周妈妈一直站在角落里,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流出来,此刻听李氏这番话,心下已将她的计策猜中了三分,扑过来跪在李氏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求夫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儿一条生路,奴婢愿意带着她离开京城,去乡下过一辈子。”
“往日的情分?!”李氏一脚踢开她的手,抚了抚衣袖,“你若真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就不该放任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氏这一脚用了些力气,踢得周妈妈往后栽了好大一个趔趄,头发也因此散了些。
“还望夫人赎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多谢夫人,奴婢愿意。”
“絮微!”周妈妈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你!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
“够了!”李氏站起身来,俯视着她们,“话我只说一遍,断然没有再更改的道理,你们若是再这么吵嚷下去,我就让人把你们母女俩都轰出去。”
主子嚣张,跟在身后的奴婢自然也耀武扬威起来了。
刘妈妈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絮微和周妈妈,心里却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叫你们娘俩都眼高于顶,现下不就栽跟头了!
刘周二位也算是积怨已久了。刘妈妈有一个儿子,名唤定山,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前几年她就看上了絮微,想让人家给自己做儿媳妇,只是她儿子虽生得还算看得过去,却是个不务正业的,絮微自然看不上他,不仅看不上还多次出言奚落,这样一来二去,她们之间便生了矛盾。再加上周妈妈又是李氏身边的人,地位自然也比其他人高出许多,这便是又助长了刘妈妈心中的不服气。
年深日久,新仇旧恨,自然是要斗个你死我活方能休止了。
“周姐姐,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夫人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你耍这一招以进为退,当心得不偿失啊。”
周妈妈看着刘妈妈恨恨地道:“我就知是你挑唆,才让……”
“都住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国公爷一声令喝,犹如惊雷从半空劈下,终于让这些哭闹声都停止了,他走到堂上上首的椅子上坐下,沉这一张脸不说话。
国公爷对李氏的话其实有几分认同,他之所以找上絮微,一来是看她年轻貌美,二来也是为了子嗣之事,反正絮微究竟是何名分于他而言并不重要,只要能生下孩子就好。
他沉着脸思索一番,觉得如此以来,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便道:“夫人说得在理,周妈妈,你若是愿意留在国公府,你就继续陪在你女儿身边,往后虽不能如同岳母一般供奉你,好歹不会让你受累。你若是不愿意留下来,我会让人将你的籍契交于你,你可以自行离去了。”
若是絮微真的做了他的妾室,周妈妈作为絮微的母亲,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大,好歹该受些尊重。
但是他言语间却全是贬低,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跪着的人哪里有尊严可言?
可是事已至此,她又怎么可能把女儿留在这吃人的国公府中,自己一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