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
柳安安勾唇,手掌用力,门上结界如冰雪般化开,门扇推开,她迈进屋内,抬眼对上蓬头垢面的男人的怒视。
“我知神医几日未出门,饭食也未吃,给您送酒菜来了。”柳安安走进屋,把酒菜放到桌上,避开男人疑惑的狐狸眼和浑身的怒气,垂眸打量桌上各种药粉、药膏和难得的草药。
“解毒粉,解毒膏,这个是,”她指着一盒药,“毒死李后主的牵机药?牵机药里有马钱子,与吕宋果的毒份虽有相似之处,却不能同解。”
男人摘下手套,粗鲁的撕开包着食物的牛皮纸包,捏了块肉填进嘴里,边咀嚼边咕哝:“休想套我话。”
“前辈聪明,一看便知我是来套话的。既然前辈不想说,那咱们换种方式聊。”她笑的人畜无害。
偏她这样子像极了她娘从前使坏的样子。
梅折枝怔忡过后,转身朝窗边跑,一掌拍开窗户,利落跨上窗台,然后回头看站在堂中的女娃。
柳安安站在桌旁一动不动。做了个请的手势:“怎么,神医要跳窗?那请吧。”
梅折枝跨在窗户上,奸笑道:“跟你娘一样狡猾,还想蒙我,门都……”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三楼房顶忽地落下,一双脚直奔梅折枝胸口。
窗口窄小,梅折枝无处闪躲,整个人被踹进屋内,仰躺在地上。他一骨碌坐起来,一拍地板骂道:“昆仑澜海你个白眼狼,我前前后后救你不下九次,她一个黄毛丫头解你一半毒,你就敢踹我!没良心!”
柳安安走到梅折枝身旁蹲下,捡起他掉落的锦袋,递到他面前,“不怪少域主,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我实在太好奇,您说的青木青溪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会告诉你!还有你!”梅折枝气哼哼地指着站在窗边的昆仑澜海,“忘恩负义,看我以后还救你不救!”
“另外,少域主也想知道您为何三番两次救他。”柳安安道。
梅折枝像被掐住脖颈的公鸡,突然哑声,伸长脖子红着脸,他薄唇紧抿,一副“打死老子都不说”的悍不畏死的样子。
柳安安叹气,朝他一抱拳,郑重道:“那就不要怪晚辈得罪了。走吧。”
半个时辰后,长宣江中。亥时三刻,江上起了薄雾,缥缥缈缈,穿行其中仿若行在云中。
柳安安坐在商船甲板边缘,脚在船外晃悠。她低头瞥一眼吊在巨型鱼竿上的梅折枝,将手笼在嘴边朝下喊道:“前辈起风了!您冷不冷啊——”
“混账——”捆成一条的梅折枝与水面平行。夜风吹皱了江面,起了涟漪,正好擦过他的鼻尖。“拉我上去!”
“您打算说了?”柳安安喊道。
站在一旁的昆仑澜海望着远处道:“他不会说。”
梅折枝不吱声。
柳安安将路上摘得柳叶抿进两瓣唇间。
侧目瞧见轻启的粉唇,昆仑澜海立时别开头看向别处。
“呜——”
悠扬的调子刺破江上雾霭,江面涟漪越来越大。下面传来梅折枝惊恐的叫声:“有鱼——快拉我上去——食人鱼来了——”
昆仑澜海要收杆,柳安安按住杆子道:“放心,吃不了他。”
她从腰间翻出一瓶聚灵丹,朝雾霭里泛着金光的地方扔去。
“嗖——”
金色须子劈开雾霭,卷住瓷瓶,大鱼胆大地露出半个脑袋,瞅瞅距他很近的捆成粽子的男人,又看向船舷上的少女。
低沉的叫声震得商船晃来晃去,杆子下面挂着的梅折枝也跟着晃来晃去。梅折枝开始还敢叫唤两句,大鱼冒出江面后,他屏息一动不敢动。他不动,杆子动,于是他就在金鳞大鱼的大嘴巴面前晃来晃去,像是再问“我晃的不好看吗,你怎么还不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