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阶(2 / 4)

稚嫩的声音愤怒道,“你别过来,我喊我爷爷了!”

“喊呀,正好让我看看是不是真有人。”柳安安说着往前。

“你你你别——爷爷——”稚嫩的声音扬声喊道。

“来了,又怎么了?”沙哑苍老的声音从房子那边传来,“又烧什么,挖出来,回家烧。”

柳安安慢慢靠近,挥手打散越来越薄的雾气,渐渐露出掩藏在薄雾后面的情形——一身粗布短褐的老丈,从屋后绕出来,手里拎着一把粘着湿土的锄头,他须发呈现一种将白未白的浅灰色,脸上皮肤黧黑,褶皱很深,但眼睛不浑浊。老丈还没走到稚童身旁,先看到了柳安安。

“姑娘也是逃难来的?”老丈问道。

也,逃难。柳安安从这句话里摘出重点,点头问道:“老丈来多久了?”在她的意识里,这应该是一个虚无的世界,怎么会真得有人,有的话大概也是某个他看不见的人或手捏造出来的虚无幻影,其目的是为了历练被玉璧选中的人。

“三天。”老丈一面蹲下,赤手扒开稚童点燃的草堆,从里面扒出一只毛还没烧干净的雉鸡。那雉鸡上半边身体被上面堆燃的木柴烧了个精光,露出黄橙橙的皮,另外半边因为挨着潮湿的地面,鲜亮的羽毛一根未损,活脱脱一只长了一半毛的怪物。

“我想烧了吃。”稚童不满地说,“不要煮。没盐没味。”

“烧不熟,”老人说,“煮了吃干净,提回屋。”稚童提着雉鸡跑了,老丈慢吞吞起身,拄着锄头瞧着柳安安,“瞧姑娘的衣着,不像禹国人。”

柳安安低头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心说都破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出是哪国的衣裳。她扯衣袖的手忽然顿住。“大禹国?”她问。

“小禹国。”老丈拎着锄头往回走,“同是逃难人,姑娘不嫌弃,来歇歇吧。”

柳安安跟着老丈绕到屋后。屋子是简陋的草屋,后院很大,老丈已经刨出几十垄地,杂草尽除,垄沟笔直,垄上有坑。“种的菜?”

“原来的屋主留了粟米种和菜种,都种上了。”老丈边开垦新垄边道。“你是大禹国的人,难怪穿成这样。”

柳安安隔着一片田垄看老丈干活。她紧张地等待着老丈朝她发起攻击,可是等了许久老丈只是刨土。

“盛碗粥来!”老丈朝屋里喊。

不多时,稚童端着一碗粥从屋里出来,走到柳安安面前递给他,他手里抓着从雉鸡腚上拔下的尾羽,漂亮的尾羽尖垂在碗里,小孩儿一动,尾巴在粥里搅动一下。

柳安安:“……”

她叹气接过粥,道谢。小孩儿对她并不好奇,转身跑了。她搓了搓碰到小孩温热手指的指腹,有温度,像是真的。

“逃出来的人多吗?”柳安安端着粥问。

老丈摇头。“只有在外面没回去的人还留了一条命,都淹了。”

那就对了。柳安安蹲下身,把碗放到田垄上,抓了一把土。眼睛里印着抓土的手,心里却另一番画面——两年前,柳安安最后一次与楚醉歌出远门,所到的地方正是南域南边的大禹国,一个有着四五十万人口的岛国,大禹国的南面另有一个小禹国,人口只有大禹国的十分之一,小禹国地小人密,岛上人捕鱼为生,收获丰厚便运往大禹国出售。楚醉歌上岛是为了找罕见病例,就在他们决定去小禹国的前一天,小禹国被淹了。

几百年难遇的海啸淹没小禹国,只有前一天捕鱼收获颇丰的前往大禹国卖鱼的人存活下来。柳安安与楚醉歌滞留大禹国长达三个月,为大禹国受波及的岛民医治。三个月里,她几乎天天能看到小禹国幸存的人跪在南岸边面朝自己的国家痛哭。

“老丈当时在大禹国?”柳安安将土洒回田垄上。

闻言,老丈手中的锄头吭哧一下刨歪,规整的田垄豁了一个口子。“在小岛上,求神拜佛。”

“求神拜佛有用?”柳安安问道。

“自然。”老丈笑起来憨厚淳朴,他